第4章 弃官弼马，遂心齐天（1/2）

那太白金星与美猴王一同从水帘洞深处出来，一齐驾起祥云。原来悟空的筋斗云与众不同，十分的迅速，把个太白金星抛弃在了脑后，他先到了南天门外。

悟空正准备收云进门时，被增长天王领着庞煜、刘俊、荀雷吉、毕宗远、邓伯温、辛汉臣、张元伯、陶元信八将，还有一路大力天丁，他们各持枪刀剑戟，挡住了南天门，不肯放他进门。

猴王道：“这个金星老儿乃是个奸诈之徒！既然请了老孙，怎么叫人动刀动枪，阻塞住进门的道路？”

正在那嚷闹间，太白金星倏忽的赶到了。

悟空就对太白金星当面发狠道：“你这老儿，怎么哄骗我？被你说奉玉帝招安旨意来请我，却怎么让这些人挡住天门，不放老孙进去？”

太白金星笑道：“大王息怒。你从来未曾到过这天堂，却又没有名号，众天丁又与你素不相识，他们怎么会肯放你擅自进入呢？等如今见过了天尊，授予你仙箓，标注了官名，以后随便你出入，谁会又来阻挡你呢？”

悟空道：“这样说，也罢，我不进去了。”

金星又用手扯住他道：“你还是同我进去吧。”

将要走近天门时，金星高声叫道：“那守天门的天将，大小吏兵，放开道路！这乃是下界的仙人，我奉玉帝圣旨，宣召他上来的。”

那增长天王和众天丁才都收起兵器后退避开。猴王这才开始相信太白金星的话，同他缓步进入南天门里观看。真个是：

初次登临上界，忽然进入天堂。金光万道滚动着红色的云雾，瑞气千条喷出紫色的雾气。

只看见那南天门，碧沉沉，由琉璃造就；明幌幌，宝玉妆饰成。两边摆列着数十员镇天元帅，一员员元帅顶梁靠柱，持弓拥旗；四下排列着数十个金甲神人，一个个神人执戟悬鞭，持刀仗剑。

外面也还可以，入内更是惊人：里面有几根大柱，柱上缠绕着金鳞曜日的赤须龙；又有几座长桥，长桥上盘旋着彩羽凌空的丹顶凤。

明霞幌幌映着天光，碧雾蒙蒙遮着北斗星的斗柄。

这天上有三十三座天宫，乃是遣云宫、毗沙宫、五明宫、太阳宫、化乐宫······一座座天宫都是屋脊连吞着金稳兽；又有七十二重宝殿，乃是朝会殿、凌虚殿、宝光殿、天王殿、灵官殿······一重重宝殿都是柱子上列着玉麒麟。

寿星台上，有着千千年不会凋谢的名花；炼药炉边，有着万万载常青的瑞草。

又走到了那朝圣楼前，绛纱衣，星辰般的灿烂；芙蓉冠，金璧辉煌。玉石簪发，珍珠镶鞋，紫带金印。金钟撞动，天曹、人曹、阴曹的仙官们拿着奏章走过红色的台阶；天鼓敲响时，所有的神仙朝着王位参拜玉帝。

又来到了那灵霄宝殿，金钉攒玉户，彩凤舞朱门。复道回廊，处处的玲珑剔透；三檐四簇精美复杂，一层层的屋檐上面有龙凤翱翔。宝殿上面有一个紫巍巍，明晃晃，圆丢丢，亮灼灼，大金葫芦顶；下面有天妃悬着掌扇，玉女捧着仙巾。

掌朝的天将恶狠狠；护驾的仙卿气昂昂。正中间，琉璃盘内，放着许多重重叠叠的太乙丹；玛瑙瓶子中，插了几枝弯弯曲曲的珊瑚树。正是天宫异物般般有，世上如他件件无。

太白金星领着美猴王，走到了灵霄殿外面。不等宣召，直接来到御前，太白金星朝上礼拜。悟空挺着身躯站在太白金星的旁边，并且不朝拜，只侧耳倾听太白金星的启奏。

太白金星奏到：“臣领圣旨，已经宣召妖仙来到了。”

玉帝头戴冕旒，垂帘问道：“哪个是妖仙？”

悟空却才躬身答应道：“老孙便是。”

仙卿们都大惊失色道：“这个野猴！怎么不跪拜俯伏参见，就敢这等答应道‘老孙便是’，确是该死了！该死了！”

玉帝传旨道：“那孙悟空乃是下界的妖仙，初得了人身，不知道朝拜，姑且恕罪。”

众仙卿对悟空叫声：“谢恩！”

猴王却才朝上唱了个大喏。

玉帝宣问文选武选仙卿，看看哪处空缺了什么官职，让孙悟去拜官受职。

从旁边转过武曲星君，启奏道：“天宫里各宫各殿，各方各处，都不空缺官职，只是御马监缺了个正堂管事。”

玉帝传旨道：“就授他做个‘弼马温’吧。”

众臣都叫悟空谢恩，他也只是朝上唱了个大喏。玉帝又差遣木德星官送他去御马监到任。

当时猴王欢欢喜喜的，跟着木德星君直接去御马监上任。将一应的各项流程走完后，木德星官就回宫了。

悟空在御马监里，聚集起监丞、监副、典簿、力士、大小官员等人，查明本监的事务，只有千匹的天马。这些天马一个个，嘶风逐电精神壮，踏雾登云气力长。

这猴王查看了文簿，点明了马匹数目。在御马监中，典簿负责征收准备草料；力士负责刷洗马匹、铡草、给马饮水、煮料；监丞、监副是辅佐催办的；弼马是昼夜不睡，，滋养那些天马。

白天舞弄也还可以，夜里看管的更是殷勤，只要有天马去睡了，就赶起来去吃草；跑丢的天马，捕捉回来放到食槽边。那些天马看见了猴王，就都泯耳攒蹄（耳朵伏贴马蹄并拢）的，被他养的个个肉肥膘满。

不知不觉间，半个多月过去了。这一天闲暇时，众监官一起安排酒席，一则给猴王接风，二则向他贺喜。

正在欢饮的时候，猴王忽然停了酒杯问道：“我这‘弼马温’是个什么官衔？”

众人说道：“官名就是此了。”

猴王又问道：“此官是个几品？”

众人道：“没有品从。”

猴王道：“没品，想来是大到了极点。”

众人都道：“不大不大，只叫作‘未入流’。”

猴王道：“怎么叫作‘未入流’？”

众人道：“末等。这样的官儿，最低最小，只可以给他看马。似堂尊这样自打到任之后，这等的殷勤，喂得天马膘肥体壮，只能落得说一声‘好’字；如果天马稍微有些瘦弱，还要被指责；再要是伤了损了，还要被罚赎问罪，就是要求你赔偿并追问罪责呢。”

猴王听到这些，不觉心头火起，咬牙大怒道：“这般看不起老孙！老孙在那花果山，称王称祖，怎么就哄骗我来替他养马？养马者，乃是后生小辈们去干的活，是下贱的差役，岂是配得上我的？不做它！不做它！我将去也！”

呼啦的一声，把公案给推倒了，从耳朵中取出宝贝，幌一幌，碗来粗细，一路施展本事，直接打出了御马监，径直来到了南天门。众天丁都知道他受了仙箓，乃是个弼马温，不敢阻拦他，就让他打出南天门去了。

须臾，猴王按落云头，回到了花果山上。就看见那四健将与各洞的妖王，正在那里操演兵卒。

这猴王高声叫道 ：“小的们！老孙回来了！”

一群猴子都来磕头拜见，迎接进洞天的深处，恭请猴王高登宝座，一面又置办酒席为猴王接风。

众猴都道：“恭喜大王，去了上界有十数年，想必现在是得意荣归啊？”

猴王道：“我才离开了半个多月，哪里有十数年？”

众猴道：“大王，你在天上不知觉那时间。天上一日，就是下界一年呢。请问大王，官居什么职位？”

猴王摆手道：“不好说！不好说！活活的羞死人了！那玉帝不会用人，他看见老孙这般的模样，就封我做了个什么‘弼马温’，原来是给他养马的，没有算入流品之类。我刚到任时并不知道，只在御马监中玩耍。等到今日询问我的同僚，才知道原来是这么的卑贱。老孙心中大为恼火，就推倒了席面，不受他的官衔，因此走下来了。”

众猴道：“回来的好！回来的好！大王在这福地洞天之中为王，多少的尊重和快乐，怎么会愿意去给他做个马夫？”

又叫道：“小的们！快置办酒席来，给大王消解闷气。”

正饮酒欢会的时候，有小猴进来报告道：“洞门外有两个独角鬼王，要来拜见大王。”

猴王道：“叫他们进来。”

那两个独角鬼王整衣后跑进到洞中，倒身就拜。

美猴王问他们道：“你们干什么要来见我？”

两独角鬼王道：“早就听说大王招贤纳士，一直没有缘由得以见到大王；如今看见大王受了天箓，得意荣归故里，就特来进献赭（zhě）黄袍一件，给大王做庆贺的礼物。若是不嫌弃我们粗鄙微贱，肯收纳了小人，我们也能为大王报效些犬马之劳。”

猴王大喜，将赭黄袍穿了起来，众妖都欣然排班朝拜，就将两独角鬼王封为前部总督先锋。

两独角鬼王谢恩后，又启奏道：“大王在上界住了许久，领受的是什么官职？”

猴王道：“玉帝轻慢贤人，封我做了个什么‘弼马温’！”

两独角鬼王听后，又奏道：“大王有这么大的神通，怎么会去给他养马？就来做个‘齐天大圣’，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猴王听了这话，不胜欢喜，连着说了几个：“好！好！好！”

就叫四健将道：“快替我置办一面旌旗，旗上要大写着‘齐天大圣’四个字，立杆给我张挂起来。自此以后，只能称呼我为‘齐天大圣’，不许再称大王。也可以传给各洞的妖王，让他们全部都知道熟悉。”

却说那玉帝次日莅朝听政，就看见张天师引着御马监监丞、监副在殿前朱红台阶下参拜，奏道：“陛下，新上任的弼马温孙悟空，因嫌弃官小，在昨日反下天宫去了。”

正说话间，又看见把守南天门的增长天王率领众天丁，也启奏道：“弼马温不知道什么原因，走出南天门去了。”

玉帝听后，就传旨道：“让两路神元，各回本职，朕派遣天兵，去擒拿此妖怪。”

从班部中闪上来托塔李天王和哪吒三太子，越班上奏道：“陛下，微臣不才，请圣旨前去降服此妖怪。”

玉帝大为欢喜，就封托塔天王李靖为降魔大元帅，哪吒三太子为三坛海会大神，即刻率领部下兵将下界去。

李天王与哪吒磕头拜谢后告退，直接回到本宫，点起三军，率领众头目，任命巨灵神为先锋，鱼肚将来掠后，药叉将负责催兵。一霎时就出到南天门外，直接来到了花果山。

选好平整向阳的地方，安下了营寨，李天王传令让巨灵神前去挑战。巨灵神收到命令后，装束整齐，抡着宣花斧，来到了水帘洞外。只看见在那洞外，有许多的妖魔，都是些狼虫虎豹之类的，丫丫叉叉的，抡枪舞剑，在那里跳跃争斗，大声咆哮。

这巨灵神大声喝道：“那些业畜！快赶紧去报告给弼马温知道，我乃是天上的大将，奉玉帝的旨意，到这里来收服他；叫他早早的出来投降，免得导致你们都伤了残了。”

那些妖怪奔奔波波的，传报到洞中道：“出祸事了！出祸事了！”

猴王问道：“有什么祸事？”

众妖道：“洞门外来了一员天将，叫出了大圣的官衔，他说道：奉玉帝的圣旨，来这里收服大王，叫你早早的出去受降，免得伤了我等的性命。”

猴王听了，叫道：“去取我的披挂来！”

猴王就穿上黄金甲，戴上紫金冠，登上步云履，手持如意金箍棒，带领着众妖出得洞门来，摆开了阵势。

巨灵神睁眼仔细观看，真是好猴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