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银角大王迷惑三藏，众神哪吒帮助大圣（2/2）
金头揭谛说道：“你们原来不知道。这些山下压着的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孙悟空行者。他如今皈依正果，跟着唐僧做了徒弟。你们怎么把这些山借给妖魔去压他？你们是要死了呀！他若有一天脱身出来，岂会肯饶了你们！就是从轻发落，土地要被问个去驿站做摆站，山神也要问个充军，我们也要领个大不应之罪呢。”
那些山神、土地才害怕，说道：“实在是不知道呀，不知道！只听到了那魔头念起了遣山咒法，我们就把山移了过来，谁晓得他是孙大圣啊？”
金头揭谛说道：“你们先别怕。法律上说了：‘不知者不罪。’我给你们出个主意，你们把他放出来，叫他不要动手打你们。”
山神、土地就说道：“没道理啊，既然放他出来了怎么还要打呢？”
金头揭谛说道：“你们不知道。他有一条如意金箍棒，十分的厉害：打着的就死，挽着的就伤；磕一磕儿筋断，擦一擦儿皮塌呢！”
那些土地、山神，都心中恐惧，跟五方揭谛商议后，一起来到三座山的门外，叫道：“大圣！山神、土地、五方揭谛来见。”
好行者，他是虎瘦却雄心还在，自然地气象昂昂，声音郎朗的说道：“见我干什么？”
土地说道：“告诉大圣得知。我们遣开这些山，请大圣出来，大圣你赦免小神的不恭之罪。”
行者说道：“遣开这些山，不打你们。”
行者于是喝了一声：“起开！”
就如同官府发放官文一般。那众神念动真言咒语，把那些山仍然遣回了本位，放出了行者。
行者跳了起来，抖抖身上的土，束束虎皮裙，从耳朵里抽出金箍棒来，对山神、土地叫道：“都把脚踝给伸过来，每人先打上两下，给老孙散散闷气！”
众神大惊道：“刚才大圣已经吩咐，宽恕了我们的罪过，怎么出来后就变了言语要打我们？”
行者说道：“好土地！好山神！你们倒是不怕老孙，却是害怕妖怪！”
土地说道：“那妖魔神通广大，法术高强，念动真言咒语，在他们那洞里拘留使唤我们，一日一个的轮流值班呢！”
行者听见“值班”二字，却也是心惊，仰面朝天，高声大叫道：“苍天！苍天！自从那混沌初分，天开地辟，花果山生了我，我也曾遍访明师，传授我长生的秘诀。想我那随风变化，伏虎降龙，大闹天宫，名称为大圣。还不曾把山神、土地欺心的使唤。现今这个妖魔无礼，怎么敢把山神、土地使唤为奴仆，给他轮流去值班？天啊！既然生了老孙，怎么又生有此辈？”
那大圣正在那感叹间，又看见山坳里有霞光焰焰的行来。
行者问道：“山神、土地，你们既然在那洞里值班，那放光的是什么物件？”
土地说道：“那是妖魔的宝贝在放光，想来是有妖精拿了宝贝来降你。”
行者道：“这个确实好玩了啊！我且问你，他们这洞中有什么人与他们相互来往？”
土地说道：“他们喜爱的是烧丹炼药，欢喜的是全真道人。”
行者道：“怪不得他变成个老道士，把我师父给骗过去了。既然这样，你们都先记住打，回去吧。等老孙自家去捉拿他。”
那众神就都腾空散去了。
这大圣摇身一变，变成一个老真人。他的打扮：
头挽双抓髻，身穿百衲衣。手敲渔鼓简，腰系吕公绦。
他斜倚在大路旁边，不多时，精细鬼、伶俐虫两个小妖走了过来。行者将金箍棒伸开，那两个小妖不曾防备，就绊到了脚，扑的跌了一跤。
他们爬起来后，才看见了行者，口里嚷闹道：“惫懒！惫懒！若不是我们家大王敬重你这样的人，就要跟你计较计较了。”
行者赔笑道：“计较什么？道人见道人，都是一家人。”
两小妖问道：“你怎么睡在这里，还绊了我们一跤？”
行者道：“小道童见到我这老道人，要跌一跌儿做见面钱。”
两小妖说道：“我们大王的见面钱只要几两银子，你怎么要跌一跌儿做见面钱？你这是另外一地方的风俗，决不是我们这里的道士。”
行者道：“我当真不是你们这里的，我是从蓬莱山过来的。”
两小妖说道：“蓬莱山是海岛神仙的地界。”
行者说道：“我不是神仙，谁是神仙？”
两小妖都回嗔作喜，上前说道：“老神仙，老神仙！我们肉眼凡胎，不能认出你来，言语冲撞了你，莫怪，莫怪。”
行者道：“我不怪你们。常言道：‘仙体不踏凡地’，你们怎么会知道这些？我今日来到你们这山上，要来度一个成仙了道的好人。你们中哪一个肯跟我回去？”
精细鬼说道：“师父，我跟你去。”
伶俐虫说道：“师父，我跟你去！”
行者明知故问道：“你们二位从哪里来的？”
两小妖说道：“从莲花洞来的。”
“要往哪里去？”
“奉我们大王的命令，去捉拿孙行者。”
“捉拿哪个？”
“捉拿孙行者。”
“可是跟着唐僧取经的那个孙行者吗？”
“正是，正是。你也认得他？”
行者说道：“那猴子有些无礼。我认得他。我也有些恼他。我跟你们一同去捉拿他，就当作是给你们助功了。”
两小妖又说道：“师父，不需要你助功。我们二大王有些法术，遣了三座大山把他给压在了山下，他寸步难移，大王叫我们两个拿着宝贝来装他呢。”
行者问道：“是什么宝贝？”
精细鬼说道：“我的是‘紫金红葫芦’，他的是‘羊脂玉净瓶’。”
行者道：“你们怎么样去装他？”
两小妖说道：“把这两宝贝的底儿朝天，口儿朝地，叫他一声，他若是答应了，就装在了里面，再贴上一张‘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奉敕’的帖子，他就一时三刻间化为脓水了。”
行者听见他们这样说，心中暗惊道：“厉害！厉害！当时日值功曹来报信，说有五件宝贝，这是两件了，不知道那三件又是什么东西？······”
行者笑道：“二位，你们把宝贝借给我看看。”
那两小妖哪里知道什么秘密，就从袖中取出来那两件宝贝，双手递给了行者。
行者看见这两件宝贝，心中暗喜道：“好东西！好东西！我若是把尾巴一撅，嗖的跳起来跑了，只当是送给老孙了。”
忽然又思量道：“不好！不好！抢也就抢去了，只是会坏了老孙的名头，这就叫做白日抢夺了。”
于是就又递还给他们，说道：“你们还不曾见过我的宝贝呢。”
两妖怪说道：“师父有什么宝贝？也借给我们这些凡人来看看压压灾。”
好行者，往下伸手把尾巴上的毫毛拔了一根，捻一捻，叫“变！”就变成了一个一尺七寸长的大紫金红葫芦，从腰里拿了出来，说道：“你们要看我的葫芦吗？”
那伶俐虫把葫芦接在手中，看了看，说道：“师父，你这葫芦又长又大，这样的模样有范儿，好看，却只是不中用。”
行者问道：“怎么不中用？”
两小妖说道：“我们这两件宝贝，每一个都可以装下千人呢。”
行者道：“你们这装人的，有什么稀罕的？我这葫芦，连天都能装到里面呢！”
两小妖说道：“真的可以装天？”
行者道：“当真能装天。”
两小妖说道：“只怕是谎言。你把天装了给我们看看，这样才相信你，不然，绝不信你。”
行者道：“天若是惹恼了我，一月之间，常常装它七八回。不恼着我，就是半年也不装它一回。”
伶俐虫说道：“哥啊，装天的宝贝，跟他换了吧。”
精细鬼说道：“他那装天的，怎么会肯跟我这装人的交换？”
伶俐虫说道：“若是他不肯啊，把我这个净瓶贴给他也就罢了。”
行者心中暗喜道：“葫芦换葫芦，余外贴净瓶。一件换两件，其实很是相宜！”
行者就上前扯住那伶俐虫，问道：“证明能装天就交换吗？”
伶俐虫就回道：“只要能装天就换，若是不换，我是你的儿子！”
行者道：“也罢，也罢，我装给你们看看。”
好大圣，低头捻诀，念了个咒语，叫那日游神、夜游神、五方揭谛神：“立即去给我奏上玉帝，说老孙皈依正果，保护唐僧去西天取经，路上有高山阻挡，师父遭逢苦厄。妖魔那些宝贝，我想要诱使他们交换，万千拜上，把天借给老孙装上半个时辰，用来帮助我成功。若是说上半个不肯，即上灵霄殿，动起刀兵！”
那日游神直接来到南天门里，灵霄殿下，启奏玉帝，详细的述说了前事。
玉帝说道：“这泼猴头，出言无状。上回观音过来说，放了他去保护唐僧，朕这里又差使五方揭谛、四值功曹，轮流去护持他们，如今又来借天去装，天可以装吗？”
玉帝才说了装不得，那班部中就闪出了哪吒三太子，启奏道：“万岁，天也能装得。”
玉帝问道：“天怎样去装？”
哪吒说道：“自混沌初分，以轻的清气为天，重的浊气为地。天是一团清气而扶托着瑶天宫阙，以道理来论，其实难以装起来；但是孙行者保护着唐僧去西天取经，正是所说的泰山之福缘，海深之善庆，今日应当帮助他成功。”
玉帝说道：“卿有什么办法相助？”
哪吒说道：“请陛下降旨意，往北天门问真武祖师借皂雕旗在那南天门上一展，把日月星辰给遮蔽了。到时候对面不见人，捉白不见黑，就哄骗那些妖怪，只说是把天给装起来了，这样就能帮助行者成功。”
玉帝闻言，说道：“依卿所奏。”
哪吒三太子就奉旨，前来北天门，拜见真武祖师，详细述说了前事。真武祖师随后将皂雕旗交付给了哪吒三太子。
早早就有游神急降到大圣耳边，说道：“哪吒三太子来助功了。”
行者仰脸观看，就看见天上祥云缭绕，果然是有神仙。
他就回头对两小妖说道：“装天了啊。”
两小妖说道：“要装就装，怎么只管‘屙棉花屎’，拖拖拉拉的？”
行者说道：“我方才在运神念咒来。”
两小妖就都睁大眼睛，看行者他怎么样去装天。这行者将一个假葫芦儿往上抛了出去。这葫芦是用一根毫毛变得，能有多重？被那山顶上的风吹了去，飘飘荡荡的，足有半个时辰，方才落下。
就看见那南天门上，哪吒三太子把皂雕旗扑啦啦的展开，把那日月星辰都给遮蔽了。真个就是乾坤墨染就，宇宙靛装成。
两小妖大惊失色，说道：“刚才说话时，只是快要到午时，现在却怎么就黄昏了？”
行者说道：“天既然被装起来了，不能分辨时辰，怎么不黄昏！”
“为什么又这么样的黑？”
行者说道：“日月星辰都装在里面，外面却是没有光亮，怎么会不黑！”
两小妖说道：“师父，你在哪个地方说话呢？”
行者道：“我不是在你们面前？”
于是两小妖用手摸着行者，说道：“只听见说话，更是看不见面目。师父，这里是什么地方？”
行者又哄骗他们说道：“不要动脚，这里乃是渤海的岸边。若是失了足，掉落下去啊，七八日还不能到底呢！”
两小妖大惊道：“罢！罢！罢！放了天吧。我们晓得了是这样装天了。若是再弄一会儿，掉落到海里去，就不能回家了！”
好行者，看见他们都认了装天是真的，又念动咒语，惊动那哪吒三太子，把皂雕旗给卷了起来。
这时正是那日光正午，两小妖笑道：“妙啊！妙啊！这样的好宝贝，若是不交换啊，诚然就不是养家的儿子！”
于是精细鬼交了“紫金红葫芦”，伶俐虫拿出了“羊脂玉净瓶”，一齐儿递给了行者。行者就把假葫芦儿递给两小妖，换了他们的宝贝。
行者拿到宝贝后，又干事找绝，事情做到底：他从肚脐下拔下一根毫毛，吹口仙气，变成了一枚铜钱。
他叫道：“小童，你们拿着这个钱去买张纸来。”
两小妖问道：“买纸做什么用？”
行者道：“我跟你们写个合同文书。你们用这两件装人的宝贝换了我一件装天的宝贝，恐怕人心不平，以后的时间日久年深了，有什么反悔不方便的地方，所以用纸写下来我们各自拿了作为凭据。”
两小妖说道：“这里又没有笔墨，写什么文书？我们跟你赌个咒罢了。”
行者道：“怎么样赌咒？”
两小妖说道：“我们两件装人的宝贝，贴换你一件装天的宝贝，若是有反悔，一年四季都遭瘟。”
行者笑道：“我是决不反悔，如果有反悔，也照着你们的四季遭瘟。”
说完誓言，将身子一纵，把尾巴翘了一翘，跳在了南天门前面，感谢了那哪吒三太子麾旗相助之功。哪吒三太子回宫去缴旨，把皂雕旗送还给了真武祖师。
行者就伫立在霄汉之间，低头观看那两个小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