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变故(1/2)
徐敬灵陪着魏如梅一路走着,偶尔踩到一两片枯叶,咔嚓两声脆响,像是摔碎了玻璃饰品。
徐敬灵虽然能看出红着眼睛的母亲不愿讲话,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乔叔叔怎么会在平沪?”
魏如梅心不在焉地答:“给他的医馆采买药品。”
徐敬灵追问:“那他又怎么会在祈原家里?”
魏如梅停下脚步,横她一眼,狠声道:“我请他去的,让他早日治好祈原的伤,省得你整日惦记!”
徐敬灵笑嗔道:“妈,您气糊涂啦?伤口需要多久养好便要多久,心急哪里管用!”然后挽紧母亲拉着她往前走。
魏如梅生怕徐敬灵一会再问一些她可能答不出的问题,便先主动提起别的话题,问:“你说祖良有喜欢的人是怎么回事?”
“他就是有喜欢的人呀,什么怎么回事?”徐敬灵故作漫不经心。
“一定是你对他不够体贴,不够好,不然他怎么会喜欢上别人!”魏如梅说着种种可能让徐敬灵心虚,以致不敢再提祈原的话。
“我对他还不够好?我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不就是为了帮他?”徐敬灵气得跺脚,急急地辩解道,“而且这不是我对他好不好的问题,是我们根本不适合对方。他对我也很好呀!可我也不喜欢他呀。”徐敬灵两手一摊,显得万般无奈。
“好好好,我管不了你,你爱怎样就怎样吧。”魏如梅甩脱女儿的手,径自朝前走。
徐敬灵见母亲不理自己了,只好小跑着追上去,讨好又乖巧地跟在母亲身后。
皱成团的枯叶子磕磕绊绊地滚过马路,发出“克拉克拉”的响声。徐敬灵不小心又踩碎了其中几片。
第二日早晨,魏如梅收到了徐安仁发来的电报,她便以此为由要带徐敬灵回去。魏如梅没法再留在平沪,眼见种种可怕的事发生在方慕嫣的孩子的身上,她怕她藏不住她的心情,她怕被女儿看穿。
不过祈原还留在这里,徐敬灵自是不肯走的,她借口说要留下陪伴在平沪养伤的方祖良。她这般说,秦允和自然欢喜,她便替徐敬灵说好话。魏如梅略略反对了一下,便也应允了。
魏如梅知道,她是拗不过女儿的,无论如何徐敬灵都要留下陪着祈原的。她想那便让她看见,让她误以为祈原欺骗她,辜负她,让她死心。反正祈灵两人的感情已是末路了,长痛不如短痛,一次了断也好。
只是灵儿不该承受这样的委屈,不该承受这样的心痛,祈原也不该那般忍辱负重,杀身送死。他们本可以好好的。
魏如梅知道乔润英是为了家国大义,但她还是忍不住埋怨他,怨他把慕嫣的孩子送到那杀机重重的火海刀山中去,那是几乎没有生路的境地。
随着一声悠长刺耳的汽笛,火车缓缓滑离了平沪西站。站台上送别的人们不舍地追着起初开得不算快的火车,一路追出去老远,最后又都抹着眼泪怅然走回。
徐敬灵与方祖良送走魏如梅和秦允和,坐进方公馆派出的汽车,司机正要开车,有人将一份小版面的报纸丢进车里。
方祖良将报纸拿起来,见是一份《沪新日报》出的号外。号外大多是因突发事件加印的报纸,版面略小,而且免费赠送,所以才有人不要钱便将它丢进车里来了。
方祖良把号外托在他和徐敬灵中间,两人把头挨近,一起看着。号外的标题是“静默真英雄无声惩恶贼”。
内容大致是说恶贯满盈的日军中将武田一郎昨夜被人枪杀于星云酒吧后巷,开枪之人是一位年轻男子,他被捕之时一句话也不肯说,不肯说出自己姓名,真是应了那句“英雄不留名,千里雨中行”。
徐敬灵目光下移,仔细辨认着照片上那个微微眼熟的背影。忽然,她的心狂跳起来,手脚瞬间冰凉。
方祖良亦是心有所觉,与徐敬灵对视一眼后,他问:“你现在想去哪?”
徐敬灵像是失了魂魄一样,目光空洞无神,嘴角哆嗦着说:“贝特朗路与福德路交叉路口。”
司机按照方祖良的吩咐把车开往指定地点,他心里不明白是发生了什么,也不敢问,一路上只兀自猜测着,他忘记看路,险些开过了头。
“嗤”的一声锐响,汽车紧急刹车,徐敬灵和方祖良皆被惯性带得身体往前一倾。徐敬灵顾不得缓一缓气,立刻冲出车门,向贝特朗路134号跑去。
司机抻着头往徐敬灵跑去的方向看,方祖良注意到他,意识到徐敬灵太心急,竟忘了要向外人隐瞒祈原的住址,便将手边那份号外抛给司机,叫他仔细看看,吸引走了他的注意力。
徐敬灵站在铁门前,猛拽门栓,弄出巨大的声响,连带叫了好几声“祈原”,皆没有人回应,她又走向门牌,看门牌中部微微突起,她伸手按了按,知道钥匙就卡在后面,看来祈原是出去了。
确定祈原不在家,她的心便悬得更高了,仿佛是被一线牵起,吊得老高,一不留神便会坠落,摔得稀碎。
徐敬灵回到车上,那司机也刚好读完报纸,全然没看见她是去了哪里。方祖良担忧地看着徐敬灵,见她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也不说话,只沉默地坐着。
他只好问她:“祈原在吗?”
“不在。”徐敬灵几乎要哭出来。
“那不一定是他,我们去巡捕房确认一下再说。”
“嗯。”徐敬灵有泪在睫,咬嘴忍住,点了点头。
法租界巡捕房是一幢气派的五层洋楼,威严地临街伫立,旁边低矮洋房纵使精巧别致,亦显得相形见绌。
巡捕房的人认得方大少爷,因而方祖良没费多少力气便全问出来了,开枪之人确是祈原,他的理由是自我防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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