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太平道教（1/2）

巨鹿城。

深夜，几家灯火星星点点，使得这座小城还不至于完全沉睡在夜晚的静寂中。一抹灰暗的月光下，屋檐处悬挂的风铃被晚风吹得发出阵阵悠长的声响。

小屋之中，灯火通明。一个孩童静静躺在床榻上，盖着带有补丁的被子，双眼紧闭，稚嫩的小脸上带着一些痛苦的神色。一支枯瘦的手放在孩童的额头上，随即又移至孩童的鼻端。

“这症状。。。。。。。看起来像是伤寒引起的发烧。”

床边，一个身穿黄色道袍的长须男子收回了手，他长长的头发束在脑后，两缕长鬓静静搭在胸部的两侧，在他的眉心处有一个银色的菱形刺青一般的东西，他的双眼略显一些长，却十分有精神，胡须垂在脖子下方，乌黑并且有着光泽。整个人都有一种仙风道骨，超凡脱俗的感觉。他将被子给孩童压好，回过头看着身后急切的妇人。

“请您救救我的孩子，张角大人！”妇人急切的说道。

张角点点头，转过头看着沉睡在床榻上的孩童。

“请倒碗清水给我。”张角说道。

“是、是！”妇人转身冲着屋子外面喊道，“孩子他爹，端碗水来！”

不一会儿，一个中年人端着碗清水走了进来。

“张角大人，这是您要的清水。”

张角接过装着清水的碗，将两根手指竖在唇边，双唇轻轻喃动。

“我等始發上乘心，猶如初生小犢子。唯願應身大慈悲，法乳飲餧成壯齒。天尊應現无比身，一切含生所怙恃。云何一旦棄本誓，世間孤露失依止。善哉世眼大道君，了達真應無終始。願為勸請元始尊，覆護眾生如父子。”

念完，他从身上摸出来一张黄符，将黄符浸在了清水里，口中仍然在念叨着《太平经》经文。黄符渐渐化在水中，清水变成了黄褐色。张角一只手托起孩童的头，把碗递到孩童的嘴边，喂他喝了下去。

“他已经没事了。”

张角将孩童慢慢放下，把被子给他盖好。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

“实在万分感激您，张角大人！”

那对夫妇追上来，对着张角深深的弯腰行礼。张角停下脚步，回头冲着那对夫妇微微颔首。

“贫道奉黄天旨意，救助天下孤苦，是贫道之本分，不必言谢。”

张角推开了门。

“要怎样才能报答您呢，张角大人？”妇人问道。

张角停顿了一下，扭头看了看供奉在正厅代表着黄天的牌位。

“如此，就请二位更加虔诚的信奉黄天吧。”张角淡淡的说道，“请你们坚信，一切痛苦实为上天的考验，只有经历重重困难，才能得到幸福。”

话音落，张角推开了门，已是走到了屋外。屋内的夫妇看着张角离去的背影，面带虔诚，双手合十深深行了一礼。

“大贤良师他。。。。。。真是如神派来的使者一般呢。”

妇人说道。

张角独步在夜晚的街道上，手里拿着一根奇特形状的手杖，手杖通身乌黑色，首端分出两根叉枝，呈暗紫色。头部下分成了一节一节的，一共有九节。张角拄着手杖，身上黄色的道袍飘动，在无人的街道上慢慢走着。

他抬起头，仰望天空。天上似乎有云一般，不见明月，只能隐约的看到几颗淡淡的星点。张角伸出手，手指间搓动了几下，眉目之间却露出了忧愁的神色。

“兄长。”

一声轻唤打断了张角的思索，他寻声看去，只见两个同样身穿黄色道服的人向他走了过来，一个身形高大，道服穿在身上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另一个则身材瘦弱矮小，头上戴着个文士常戴的发冠，小眼睛，短胡须，看上去有些精明的样子。

“兄长在看什么？”身材稍微矮小的那个人问道。

“我在看。。。。。。未来。”张角想了想，回答道。

“兄长看透了么？”身材高大的问道。

张角摇了摇头。

“你们那边怎么样了？”张角看着他俩问道。

“兄长放心，有我张梁大医出马，一切都能搞定。”身材高大的男子说道，“城北的吴屠夫的痨病已经帮他治好了。”

张角点点头，又看看张宝。

“兄长，我这边的伤患也都已经治好了。”张宝说道

“嗯，这么晚了还让你们到处去巡诊，辛苦你们了。”张角摸了摸胡须，“既然都已经弄完了，那就回道场休息吧，明天我们还要去街头施粥，救济那些穷苦百姓。”

“我们知道，兄长。”两人说道。

“走吧。”

张角接着向前走去，张宝和张梁一左一右跟在旁边。

“兄长，有件事我一直想问。。。。。。”张梁突然开口，“自从我们创立太平道以来已经两年了，这两年来我们整日都在做这样的事情，但是到目前为止，我们太平道的影响范围却只是在巨鹿城里，其他城府的人都不知道太平道是什么东西。所以我想，我们是不是要逐渐扩大太平道的宣扬力度？”

张角笑了笑，把头转向张宝。

“你怎么看呢，二弟？”

张宝捏着自己下巴处短短的胡须想了想。

“依小弟拙见，此事不应太过着急，古人云，‘欲速则不达’，我们需要的是对太平道完全忠实的信众教徒，如果不顾一切的迅速扩大太平道影响范围的话，就算整个中原的人都知道了我们这个教的存在，但是完全忠于太平道教的人应该是微乎其微。并且，当今人们普遍信奉西方传来的释教，就连朝廷都对这个教的传播推波助澜，若我们太过张扬的话说不定会被当成邪教，到时候朝廷给我们扣一个聚众谋反的罪名，我们辛苦创建的基业就毁于一旦。相反，巨鹿城虽小，却是我们的家乡，也是我们根基所在。只要我们在这里把根扎到最深，城里的父老乡亲、来往的行商会把我们太平道的名号带到其他州府，到时，就是我太平道的得势之时。”

张梁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是小弟思虑不周。”

“三弟，今日之言你需切记。”张角自顾自走着，“我是太平道的首领，你和二弟同为大医，是我的左膀右臂，太平道是我们三人一起创立的，今后也是要我三人将它维持下去。我希望你能记住你二哥刚才说的话，‘欲速则不达’。这么多年了，自从我教你们习得了长生之术，如今时间对我们来说已没有了任何作用，一天和一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所以，你这急躁的性格多少改一点。”

“是，小弟谨记兄长教诲。”张梁说道。

“兄长，愚弟也有一问，还请兄长解惑。”张宝问道。

“哦？二弟请讲。”

“兄长，我们还有多少时间来经营太平道呢？”张宝问。

张角停住了脚步。

“你知道了么？”张角捻着胡须，问道。

“我只觉得兄长创立太平道应另有用意。”张宝看着张角的侧脸。

“诶？怎么。。。。。。”张梁不明就里，看着两人。

张角深深出了口气，笑了笑，继续走着。

“这些事早晚会告诉你们的，但不是现在。”张角说道，“因为我也不确定我所想的究竟能不能实现，在它的眼皮底下。”

张角手指天空。

“兄长是说。。。。。。”张宝脸色一变。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不会很久的。”张角把手收回去，“最多十年，必见分晓。到时，不是它死，就是我亡！”

张角的九节杖敲击在石头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张宝停下脚步，看着张角的背影，又抬头看着暗淡的夜空，口中喃喃着。

“十年。。。。。。么？”

常山，深处。

一片折枝落叶，处处鸦啼声。

十几个道人手里拿着长剑，口中衔着黄符，对峙着不远处姿态慵懒的村长，如临大敌。而另一边，横七竖八的尸体堆在一旁，满地的猩红。

“还愣着干什么，上啊！”长须道人在众道人的中心，扬剑高呼，“杀了我们的人，还亵渎大贤良师名讳，今日我们与此獠不死不休！”

村长晃了晃脖子，把手杖搭在肩膀上，视线越过前方的道人们，落在中间的长须道人身上。

“喂，你叫得这么响，自己出来和我过过招啊？”村长一脸轻蔑。

“你这狂徒！”长须道人终究不敢出来迎战，脸色发白，“大家一起上，结阵，诛杀此獠！”

“是！”

道人们四散开来，将村长围在了中心，如之前迎战妖物时一般，将口中所衔着的黄符抛出，默念法诀。漂浮在半空的黄符发出血红色的光芒，一个连接一个，向着村长罩了过去。

“哎呀呀，要被困住的话可不得了了。”村长轻笑着，“就算是我，也没把握在这个阵法中完好无损。还挺行的嘛，小家伙们。不过。。。。。。”

村长抓着手杖裸露的手臂暴起了青筋，手杖的首端绽放起刺眼的金色光芒，他双手握住手杖的末端，身体微微一侧。

“你们结阵太慢了——————”

“嗡————”

在村长的用力挥动下，一道金色的弧形剑气向着远处侵袭开来，冲击在道人们的身上，半边的道人被金色的剑气推飞出去。阵法的血红色如蛋壳般破碎，剩下的道人们被阵法卷起的气浪所掀飞，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哈，阵法好像没了。”

“你这家伙。。。。。。”长须道人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村长嘿嘿一笑，身形却骤然消失在原地，长须道人一惊，瞪大了双眼刚要叫喊，却被一只手搭在了肩膀上。

“嘘。。。。。。已经这么晚了，不要大喊大叫的。。。。。。”村长把嘴巴靠近他的耳朵，低声道，“小心吵到恶魔哦~”

“你。。。。。。你这个。。。。。。”

长须道人转身一剑劈了下去，剑刃擦过村长后退中的上半身皮肤，却只留下一道红痕。

“哦呀呀。。。。。。真可惜啊~”村长发出爽朗的大笑，“差点就成功了呢，好遗憾~”

“你这个魔鬼！”

长须道人大声吼道，手中拿着长剑追着村长砍去。村长一边后退，一边微微侧身，躲避着攻击，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可恶，不要总是躲来躲去！”

村长停住脚步，拿着手杖向上一顶，挡住了长须道人的剑。

“好吧，我也玩够了。你们的斤两我也已经了如指掌，只有这样的程度实在是办法作为参考啊。。。。。。”村长看着天，脸上带着遗憾。

“参考？”长须道人使劲把剑往下压，但是那根不知什么做的手杖却是纹丝未动。

“对啊，本来还想通过你们参考一下大名鼎鼎的大贤良师究竟实力如何，不过，看来我是使失望了。”村长说道。

“疯子。。。。。。”长须道人咬着牙挤出了这两个字。

“哈哈。”

村长手一用力，将长须道人的剑顶开，强横的力量直接把长剑顶飞，然后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脖子，直接将他提了起来。长须道人双脚离地，不住挣扎着。

“好久没有以这副身体行动了，难免有些心情激动。虽然确实疯狂了一点，不过我想你会理解的吧。”村长温和的说道。

“呜呜呜。。。。。。”

长须道人脸色涨红，双手双脚乱抓乱踢，却无济于事。

“放开他。”

村长回头看去，刚才的黑衣人站在一棵树下，眼神冰冷的看着他，嘴角还挂有一缕鲜血。他的一只手提着昏迷的张跃，另一只手拿着长刀架在张跃的脖子上。刀刃反射着寒芒，在他白嫩的脖颈旁轻轻摩擦，擦出了一道红印。

“这小家伙还是很有心计的。”黑衣人说道，“早就醒过来却一直在这里假装昏迷，于是我干脆直接让他晕了过去。”

村长看着黑衣人转过身子来，脸朝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