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缘由（1/2）

巨鹿，太平道教总坛。

一座气势恢弘的道观型建筑耸立在巨鹿县城内，整个道观呈正八角形，高高的围墙被刷上一层黄色的颜料，每个角上都插着一支长方形的旗帜，上面写着“太平”两个字。有个大殿坐落于里面，两层的房檐上雕刻着几只望天吼，在最下面的每个檐角处还挂着一串铜铃。偶尔风吹草动，檐下的铜铃就会发出一阵沉闷、庄重的声响。房檐下面是一面在边缘处镀上黄金的七尺长牌匾，边框处还镶着几块碧绿的玉石，看上去辉煌大气。中间是用圆润的大纂刻下的“太平道”三个大字，下面则是一个可开四扇的红木大门。旁边还有两根红色的柱子，支撑着屋檐，门外是九层雕刻着日月星辰的玉白色长阶。前面有一尊高大的炉鼎，里面插着几柱香，正对着一片圆形用青石铺成的台子，上面一黑一白呈阴阳鱼的态势，在正对着的围墙上依次用纂书刻着“乾、震、坎、艮、坤、巽、离、兑”四阳及四阴卦，整体是以八卦的样式来建造。这里，就是太平道教的总坛，众太平道人学道休息的地方。

大殿内，张角站在高大的三清像前，手里拿着三柱香，举过头顶虔诚地拜了拜，然后把它插入面前的香炉当中。

“愿三位尊神庇佑天下苍生，使人间安详平和，少生灾祸。。。。。。”

张角双手结印，高高举到眉心处，再次拜了两拜。

一个人从门外走来，想要说什么，看到张角在拜三清尊神，于是缄口静默在一旁。

“怎么了，二弟？”

张角结束了礼祭，转身看向身后的张宝。

“兄长，您派去常山的人回来了。”张宝低头道。

“哦，可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张角眯起了眼睛，脸上阴晴不定。

“我没来及问就带他们过来了，还是你来问吧。”张宝答道，“他们现就在院内等候。”

“嗯，好吧。”张角伸出手虚握，一道火焰从手中喷涌而出，化成了一根头部有两个叉枝的九节杖。“把他们叫进来吧。”

“是，兄长。”

张宝转身离开了大殿，过了一会儿带着几个衣衫褴褛，浑身血迹斑斑的人走了进来。张宝进来之后便站在了张角的身边，随他一同进来的那几个道士打扮的人则排成一列，对着张角行着道家跪拜礼。

“弟子拜见良师大人。”

张角没有说话，低头静静的看着他们。过了好久才长长叹了口气，手中九节杖用力敲击了一下地面。

“只剩你们几个人了么。。。。。。”

面前的道人们听到后全部跪伏在地上。

“弟子万死，只剩我等活着回来，其余人全部葬身常山，尸首难寻！”

为首的长须道人痛哭道。

“你说什么？”张宝厉声喝道，“你们当初离开之时有那么多人，只剩你们几个活着回来了？”

“回大医，确实如此。。。。。。”长须道人呜咽着。

“究竟为何如此？”张宝皱着眉头，“快快说来，若有半句虚言必将你挫骨扬灰！”

“弟子不敢。”长须道人抹了把眼泪，抬起头来。“我等遵良师大人之命，前去常山将收集到的死魂注入动物的体内。开始十分顺利，我们培育出了两只被死魂附体的妖物。但是这等妖物太过凶悍，竟冲破我们所设下的结界，藏遁入山中。其中一只因袭击上山的两个少年而被他们斩杀，尸体被抬到了山下的村庄里。。。。。。”

“等等！”张宝打断了他的话，“那是只什么妖物？”

“回大医，是头像小山那么大的野猪型妖物。”

“两个少年就能把妖物斩杀，你是在欺骗我等吗？”张宝大声说道。

“三清在上，弟子不敢妄语。若大医不信，可差人前往常山村查探，即可知道我等所言非虚。”

张角拉住了还想要再说些什么的张宝，对他们说道：“接着说，我只想知道你们只剩下这么几个人回来的原因。”

“是，弟子该死。”长须道人说道，“问题就是在第二只妖物，由于它的宿主是肉食性的猛虎，所以被我们转化成妖物之后反而变得极其残暴，但因为它是我们最早创造出来的，在转化时出了一些问题，导致它只有外形发生了改变，而实力并没有增强。在袭击追逐一名上山的少年时被我们发现，于是我们全员倾巢而出，终于用阵法制服了妖物，救下了那个少年。。。。。。”

“哼哼，这次没有被人家杀了还真是万幸。”张宝冷笑了几声，“然后呢？”

“因为褚翔大人认为那只妖物是个威胁，于是让我们结阵诛杀它。可就在我们把它困在阵里，马上就能杀死它的时候，突然常山村的村长突然出现了。他轻而易举的破了我们的阵法，将那只妖物活活打死。之后他认出我们是太平道人，不仅出言相讥，还对大贤良师不敬。我等气不过，想要教训他一下，反而被他斩杀殆尽。就连褚翔大人也为了我等，被那老头杖杀于当场！我等用了良师大人赐予的‘封魔符’才堪堪逃脱。。。。。。”

“什么？”张宝一脸的震惊，“连褚翔都。。。。。。他的实力我是知道的，连他也敌不过吗？”

“褚翔大人他。。。。。。即使是他，对上那个老头也是毫无还手之力，被一击枭首。。。。。。”长须道人再次伏在了地上，痛哭不止。

“这。。。。。。”张宝瞪大了双眼，转头看向张角。

“那个村长姓甚名谁，你们可知晓？”张角摸着胡子，低头看着那些道人问。

“他说他的师父给他起名叫‘阿仁’。”长须道人说道。

“阿仁。。。。。。”张角眯起了双眼，手中的九节杖重击了一下地面，“真是没想到，已经有近百年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原来他跑到那里去当了村长啊。。。。。。”

“兄长，你知道他吗？”张宝问道。

“嗯，百年前，他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见过几面。只是因缘际会，之后便再也没了消息。”张角低头说道，“你们起来吧，这怪不得你们。”

跪伏着的那些道人们犹豫了片刻，全都站了起来。

“你们一路奔波，辛苦了。”张角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们，“下去换身衣服，好好的休息休息吧，之后还需要你们为太平道、为黄天的盛世出力。”

“我等定以此身、此命，为黄天效死！”众道人齐声叫道。

“嗯，下去吧。”

张角回过头，轻轻颔首。

这时，长须道人却突然走上前，对着张角躬身道。

“弟子该死，在逃命之时还挟持了常山村被妖物袭击的那个少年。现在他随我等一起到了巨鹿，请良师大人处置。”

“哦？还有这样的事？”张角转回身，看向那个长须道人，“那孩子现在何处？”

“在院内。”

“嗯，带他上来。”

长须道人出去片刻，便带了一个看上去不到十岁的少年回来。那个少年一头散乱的头发遮住半张脸，剩下的半张脸全是灰尘，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沾满了血迹，看上去就和街上随处可见的乞丐一模一样。

“跪下，这是大贤良师大人！”

长须道人按住张跃的肩膀，强行让他跪在了地上。张跃低着头，看不到表情。

“他叫什么名字？”张角问道。

“听到大贤良师问你了吗，还不快报上自己的名字！”长须道人拍了拍张跃的肩膀。

“张。。。。。。张跃。”

张跃低着头，小声道。

张角弯下身，从宽大的袍袖当中伸出一只手，按在了张跃的脸上。

“抬起头来。”张角轻声道。

随着张角微微用力，张跃也慢慢的抬起了头。张角捧着他的头，和他对视良久。少年纯真的瞳孔中映出了自己的容貌，张角露出一丝微笑，在张跃的脸前轻抚而过，掌心处带动着一抹如清泉般澄澈的幽光在他脸上一扫而过，把污渍和血迹清除得干干净净。

“你叫张跃是吗？”张角把他从地上扶起，带着一丝慈祥的笑容问道。

“是。。。。。。”张跃点点头，再无别的反应。

“张跃。。。。。。这个名字不好。”张角摇了摇头，对着长须道人说道，“从今天开始，他的名字叫‘褚燕’。褚翔因他而死，就让他做褚翔的儿子吧。”

“这。。。。。。”长须道人呆滞了片刻，他不明白张角这样做的用意。

“今后你们就把他当作褚翔的儿子，照顾他，不可让人轻辱。尽快让他适应这边的生活，十日之后，由我亲自教授他技艺。”

张角从怀中取出一枚精致的银色发髻，放到长须道人面前。

“带他下去好好梳洗一下，再给他戴上，从此他便是我大贤良师张角的亲传弟子。”张角说道。

“是，弟子明白！”长须道人用力点了点头，低头看向张跃，“褚燕，听到了吗，现在你是大贤良师的弟子了，还不快谢过良师大人！”

张跃一脸迷茫，他完全没有搞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算了，带他下去吧，到底还是个孩子。”张角挥了挥手。

“是，弟子告退。”

长须道人先是对着张角躬身行了一礼，又对着张宝躬身行了一礼，才拉着张跃从大殿中走了出去。

见人都走了，张宝才忍不住问道。

“兄长与那少年初次相见，为何要让他当褚翔的儿子，而且还收他当作亲传弟子？几百年来，除了我兄弟二人，兄长你并没传过其他人啊。”

张角微微一笑，却是摇了摇头。

“褚翔一心致力于太平道，至今无子。如今他英年早逝，逢清明忌日连个披麻戴孝的人都没有，我于心不忍。正好褚翔及那十几名弟子也是因他而死，虽非他之过错，但天道业果终是要应在他的身上。若放置不理，这个少年命不至弱冠。现在为他改名褚燕，也是为他逆天改了命。此子会成为苍天之祸，就算我等最后举事失败，此子也将背负着逆天之命，接替我等将‘太平’之道，延续下去。”

“原来是这样。”张宝恍然大悟，“兄长想让他成为接班人吗？”

“不是我的接班人。”张角摇摇头，“是未来。。。。。。”

洛阳城郊。

一支冷箭从密林当中飞射而出，钉在正在行进马车的车棚上，箭尾处白色的翎毛还在不住地晃动，发出“铮铮”的声响。

“有敌人！”

一声怒吼在这条小路上响起，伴随着阵阵惊风扩散到每个人的耳中。

“抄家伙！”

浩浩荡荡的车队立刻停止了前进，随从护卫们纷纷拔出了自己的兵刃，警惕的望着四周。

“怎么回事？”

马车内，夏侯惇与夏侯渊浑身一震，夏侯渊掀开车窗的帘子向外看发生了什么，而一旁的夏侯惇已经弯着身子向车门走去了。

“回来！”夏侯家主一声厉喝，让两个少年都打了个激灵。“坐好！一有风吹草动就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就这样的心性还想去带兵打仗吗？”

“可是父亲。。。。。。”夏侯惇开口辩解。

“安静！处大事者，当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夏侯家主微阖着眼睛，戴着碧绿扳指的手在大腿上轻轻拍动着，“要相信你的下属，有情况他们会第一时间让你给我们知道的。”

“是，父亲大人。。。。。。”

夏侯惇低下头，不再开口。

马车外，全体护卫下马聚集在这里，将马车及财物团团围住，摆出防御的架势各自紧紧盯着自己面前的密林。

“请夏侯家主及二位公子安心在马车少坐片刻，有我等在，定不让贼人近马车半步！”

护卫统领响亮的声音传进马车当中，夏侯家主慢慢露出了一丝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