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2/2）

我亲眼看着她倒在我面前。

彼时我还在东华宫看我的戏折子，轻衣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告诉我大事不妙了，妖界与天界厮杀得十分激烈，方才已经结束，但是，但是如意不见了。我丢了戏折子就跑了出去，施法飞身离去。

所谓战场，其实不过是妖界与天界的交界处，在云巅之上。

我立在一片白茫茫之中，云气缭绕如雾，地上凌乱地躺着妖兵和天兵的尸体，我提起裙子跨过去，不断寻找如意的身影，看来这场厮杀已经结束了很久，可是如意呢，如意身为将军，怎么会不见了呢？

我摸出姻缘剪，暗念咒语，让姻缘剪循着如意手腕上那根红线而去，我紧跟其后。

当我不知飞了多久，眼角的余光终于捕捉那一抹红色时，大大松了一口气，朝着那一抹红色快速靠近。

“如意，你怎么在这里，知不知道我寻你寻得多辛苦，你可吓死我了”我收回姻缘剪，抬起脸看着如意。

我看见那一袭红衣背对着我，后背有一柄大刀穿了出来，鲜血顺着锋利的刀刃缓缓流出，一滴一滴落在柔软白腻的云雾上，染出一大片红晕。

“如，如意”我结结巴巴地喊出来，感觉声音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手也不听使唤，一直抖着，朝着面前那一抹红色伸过去，脚步踉踉跄跄“你不要吓我”。

那红衣轰然倒地，我应该赶紧跑过去的，可是我的脚就那么定在那里一样，动弹不得。

我看见，一个人。

那人抱起了她，我隔得不远，可是他低着头，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我只能听见如意那极轻极淡的声音，融进风里。

“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之前就喜欢你了”

“我知道，你以前和我说过”

“原来你记得呀，我真高兴”

“好了，不要说了，我这就送你回妖界，妖帝会救你的”

“我，我不回去”

“别胡闹”

“断情一下，凡念皆断，没有人能够救我的”

“不会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司命，你这样关心我的，你是不是，也是喜欢我的”

“别说话了，我们走”

我看见如意伸出手，死死拉着那蓝衣男子的袖子。原来，那人是司命。

“司命，你说我错了，我不该喜欢你的，我知道错了，原来这样会害了你，对不起”

“与你无关，是我自己没有静心”

“司命，你让我忘了，可是我做不到，但是我不能坏了你的姻缘啊，让你仙途不圆满，我想了很久很久，终于想到一个法子”

蓝衣男子抱起如意的手一顿。

“只要这世上没有如意这个人，你的姻缘就不会错乱了”

“那，那只要我死了，就都好了”

如意似乎是松开了紧拉着司命袖子的手，慢慢升上去想要摸一摸司命的脸，可是终究没有触碰到司命的脸。

如意的身子逐渐消失，只剩云端一柄中间有个洞的白玉如意。

我看见了，司命杀了如意。

明明两个人都是相爱的，为什么会到如此地步？

原来那一日红衣翩然，如意回头对我的那一笑就表明了此去不复返的决心。

她早就想好了要死在这里了，死在司命手里。

就为了司命能够好好活在天界。

红线飘飘然随着如意躯体的消失落在云中，我挪着麻木的身子走过去，俯身捡起那根红线，对上司命惊讶的目光。

“三生，你怎么在这里？”

“司命，你杀了她”我面无表情地捡起白玉如意，小心收在怀里“你杀了她”。

“三生，我对不起她”司命顿了片刻，轻声开口。

“你从来就没有对不起她，你只是，负了她”我当着司命的面将那根红线穿过如意玉身上的洞，绕了一圈打了个结“如意心甘情愿为你付出，她不会觉得你亏欠了她，可是你总是伤她，这个世上只有这么一个喜欢你的傻姑娘，可是你却将她弄丢了，从今以后，你不会再找到更好的，至少，没有人会像她那样喜欢你”。

“三生，仙妖不能相恋，这你比谁都清楚”

“我知道，但我不会用一个人的命来换取另一个人的姻缘美满”我转身，御了一朵云准备离开。

“三生，你去哪”我好像是听见了林清远的声音。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