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2/2）

“你能不能别生气了”

林清远没说话，只是将那方帕子折好，头也不抬地哼了一声。

“师兄，我的好师兄，三生知道你一直都很疼我，我不该瞒你。如今三生喜欢慕容桓，可是三生也是喜欢师兄的，师兄在三生心里谁也比不得”我窃窃地抬了抬眼，小心打量着林清远脸上的表情“其实，其实慕容桓真的很……”

“胡闹，你一个神仙，怎么能喜欢上妖帝”林清远说话的语气还是那么严肃，可是已经没有之前那般生气了“你只不过是图个新鲜，日子一长，你自己心里就能看清了。以后，不准再提起他知道么？”

现在这个情况，和林清远一说到慕容桓他翻脸比翻书还快，反正我已经将事情和他略一提过了，也没有刻意隐瞒着他，我也是问心无愧了……

“走吧，我们回去吧”他松开我的胳膊，看起来没有刚才那么生气了，我熟知林清远的品性，与我吵架时，每每遇上我吵不过他开始哭鼻子的时候，他总是不出片刻就会气消，一旦气消了，那么就好说话了。

“林清远，我现在还不太想回去”我舔了舔干裂的上唇，执拗地说道。

“为何？”

“如意死了，我须得将她送回妖界”我探手入怀，怀中的玉如意不像从前那般发烫了，仅有的温热还是被我一直捂着才有的，手指探到玉身上那一个洞时，我顿觉自己心口也有些疼痛。

抬眸望着远处的司命，他一直半跪在那里，仿佛失了神一般。

“三生，我知道你向来心善，见不得这些打打杀杀，也不喜滥杀无辜”林清远站在我身旁，也远远望着那边的司命“司命的事，很抱歉”。

“可是如意已经死了，我现在真是恨透了司命”我拢了拢怀里的玉如意，叹息道“如果知道自己护不住她，就不要给一点希望。我原以为我可以再两个人情愫初生时断了两个人的姻缘，这样对谁都好，但我错了，如意不肯放手，司命也不放手，很久以前两个人就相爱了吧，司命装的这般好，我竟没有发现，还在傻傻地想着两个人何时心里才会有彼此”。

“司命是什么样的人你应当是清楚的”林清远将视线略放低了一些，瞧了一眼我怀里“不过三生石既已注定天下的姻缘，便没有人能够篡改，不然，必遭天谴”。

“所以如意这个傻姑娘，一早就打定注意要牺牲自己来保全司命是吗？”我摇了摇头“我真是笨，从前如意以为司命心里是没有她的，追着司命不放，后来察觉到司命心里边其实也是有她的，肯定高兴坏了吧，结果却发现司命若是喜欢她，只会害了司命，只好想出了这个法子来保住司命对不对，我怎么就没有发现呢？我其实早该决断一些，剪了他们的红线，那么就不会这样了”。

“三生，这不怪你，你虽专司断孽缘一职，可是若是他们自己不肯放下你也没有办法不是吗？这次的事与你无关，你只消将这根红线断了，司命的姻缘自然会回来，仙途自然圆满，凡事皆有运数，你不必太过于自责”

“我知道，可我为什么去剪红线，断孽缘？为的就是能够保住他们的命啊”，立在云头之上，风里夹杂着丝丝血腥味，令人有些反胃“上千年了，我断了不知几桩孽缘，但是又保住了多少的人的命，林清远你也是看见了的，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姻缘要一块石头去定，两个人真心相爱为什么就一定要被活活拆散，红线不能强行剪断，否则伤人也伤己，可是等到可以剪红线了，人不是已经死了就是心里早已没了活的念想，剪不剪其实都保不住其中一方的命，不过是让三生石上的姻缘恢复罢了，余下来的一方也是没了这份记忆，庸庸碌碌活在上苍给他定下的姻缘里，好似行尸走肉，我有的时候觉得自己真是残忍，我这断的哪是孽缘，我这断的是别人的命啊，其实我如果不去，他们也许还能多温存一会儿，那样也好”。

“三生，你都在说什么”林清远扳过我的脑袋，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对我说道“你就好好地去剪红线，断孽缘，旁的事你就不要想，你随我回到天界，还是月老上仙座下的九仙童，就和从前一样”。

“不想么？真的，做得到么……”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消散在一片风里，面前只有林清远放大的脸，他告诉我：“就和从前一样”。

我望着远处依然独自立在如意消失地方的司命，心想：就算我能回到从前，司命呢，你呢？

我最后还是回了天界。

我原本以为慕容桓会来找我，将我带回去，可是他没有，林清远急着离开，见我犹豫不决，直接拉着我御剑飞行，只消一眨眼的功夫便到了天界。

我越过林清远向后看去，司命仍是失魂落魄的模样，本就苍白的脸愈发苍白了，眸子又极为无神，身上还有血迹，看起来有些骇人。

怀里的玉如意上还缠绕着如意的红线，只要我手起剪落，红线一断，他对如意的情谊就会淡去，甚至时间一长，会忘了如意这个人。

我舍不得。

我虽不知道司命心中是如何想的，但是我舍不得，那个身着红色战袍，英姿飒爽的女将军就这么消失在司命的仙缘里，我不知道三生石上司命命中注定的人会是谁，但我知道，无论是谁，都比不得如意。

无人能够像她，无人及得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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