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杀戮（1/2）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地洞之中一片寂静，“滴答滴答”的水珠掉下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洞穴之中因潮湿而发出的味道难闻至极，让人作呕。纵使这样，地洞中的人还是可以感受到地洞外面，焦土所散发的恶臭！

“咳……咳……水……水……”

躺在地上的吴玄声音虽然非常虚弱，却打破了这死一般的沉静。突然，一只玉手捂在了他的嘴上，示意他不要在发出声音。躺在地上的吴玄身体敷着药草，包扎的无法动弹，可嗅觉却是灵敏，闻到这玉手上传出的香味，顿感精神恢复了一些。但，人的反应永远忠实于自己的身体，任他精神再好，也难以抵抗住缺水给身体带来的不适，于是他的气息开始有些紊乱，身体不断地颤抖，这吓坏了捂住他的北宫东女。

北宫东女看到吴玄的样子，赶忙把手拿走，看到滴下来的水滴，用手做了个瓢形，摸着黑到了跟前，接着慢慢滴下的水珠，过了一会她捧着水走到吴玄身边，小心翼翼地喂着地上的吴玄。当她看到因口渴而顾不得疼痛的吴玄“咕咚”一口咽下好不容易聚少成多的水后，自己也不自觉的咽了口吐沫。可是无奈，刚刚那一夜的逃亡与恐惧，早已经让她精疲力尽，嘴里分泌不出一丝唾液。

“北宫姐姐。”马护儿轻轻唤了一声，随即在腰间掏出一个火折子，用力一挥，火折子冒出了一点点的火星，然后找到一些比较干松的树枝，小心翼翼地吹动着，好半天总算着了起来。

这点光亮放在平时不算大，可对于在地洞中的三人来说，去如同至宝，最起码将人对黑暗有生具来的恐惧驱逐了几分。毕竟刚刚那一幕，无论是对自视道门高徒的马护儿、自小见惯了血腥的北宫东女，还是终日与山林猛兽为伴的吴玄，都是一场噩梦，一场围绕他们终生的噩梦！

听到马护儿的声音，北宫东女抬起了头，眼睛里却充满着血丝与愤怒，她冷冷地说：“那帮人到底是什么人？”

北宫东女沙哑的质问与她早已经分不清样貌的脸，都让马护儿心里难受至极。就在昨天，部落中还充满着欢声笑语，她跟几个部落里的孩童一起玩耍，教他们打拳，小孩子为了表示感谢给她用鲜花编制了一个花环，因为已经习惯了在山上和一群道士混在一起的日子的她本不想要，可拗不过孩子们的好意，戴上花环的她照着水面入了神，她第一次这样看自己的样貌，是那么的美，那么的娇艳……她正入神地看着时，听到对面发出了几声叽叽喳喳地笑声，猛抬头看到几个部落少女瞧着她，温柔地笑着，这让她感到害羞，赶忙要去摘掉头上的花环，却被其中一个女孩拦下，那女孩用蹩脚的汉话，跟她说比划说着什么，大意是：你好美，不要摘下来！

那一刻她有些受宠若惊，自小到大成天跟着师父们练功，跟师兄弟们玩耍，从来没有人把她当成女孩子看，即便是这几天与凌云志相处，他也是将自己当做一个妹妹，并未夸过自己漂不漂亮。因此，当这群异族少女夸赞她时，她的心里美滋滋的……甚至于她想解决了魏王的事情，就来到这个部落和这些人一同生活，顺便拉上凌大哥，朝起骑马牧羊，晚归把酒言欢，想着想着，她的脸红了起来……

可这美好的心愿，却因为一群人的闯入而彻底化为了泡影！当那群人闯进来时候，躲在暗处的马护儿看到，大约有三十人左右，为首的四个人，三男一女，一男一女她见过，女的就是“风雨楼”中那个魔女司徒琳，她抓着飞天木鸢从天而降，一席红装显得额外妖娆，同时也容易让人联想到血红；另一个赤裸着上身，身上涂抹着各种图案，眼眶中空荡荡的，如同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一样，他坐在一头白熊之上，正是奇力碧胡，他的样貌让人心生恐惧；但还有两人她看不出来，两个人都是带着诡异的面具，身着黑衣，一个身形巨大，另一个则是稍有弱小，他们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在司徒琳和奇力碧胡的后面一言不发，只是看着眼前，马护儿在很远处看到他们，身上仿佛有一种死神的压迫感，叫她感觉不舒服。

“可汗！你可知我等今日来有何事情么？”司徒琳一捂嘴笑了，这笑容却是那么让人不寒而栗……

“司徒护法，本汗不知，还请护法明示！”寻日部落的可汗陪笑道。

“我们薛延陀部多摩罗可汗和魔皇听说有两个人从云中城而来，特让我们来接一下！”司徒琳不多废话，直奔主题。

“司徒护法是不是误会了？我部怎可能有其他外人呢？”

“北宫可汗，我们来就是知道人肯定在，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话刚刚出口，司徒琳的媚眼一睁，顿显两道寒光，吓得北宫可汗后面那些成天与刀剑相依的侍卫一颤，差点坐在地上，好在手上拿着长矛才能立在当场不倒。纵使这样，他们的手心也已经冒出汗，大腿有些发抖，但北宫可汗有所不同。

他看到司徒琳双眼，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可不像其他人那样害怕。他的脸上没有表情，却是虎目圆睁，犹如一头饱经沧桑的雄狮，傲视着一切，无畏着威胁。即便他不懂得什么深奥的武学，但身上那种独特的气质所发出来的震撼力，反而更让司徒琳感到一阵恶寒。为了掩饰它，司徒琳只好再换一副更加娇媚的表情，希望能够魅惑住北宫可汗。

可她的如意算盘却又一次落空，北宫可汗根本不为所动，正当她娇容怒变之时。一旁的奇力碧胡早已经按耐不住，见他仰天长吼，震得部落围栏中的牛羊马匹都跟着躁动不停。

“老东西，你既然要吃罚酒，那我就不客气了！”话音甫落，他夸下的白熊已经到北宫可汗面前，这一下之快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白熊站起身躯，犹如一座巨塔！举起的钢爪向下砸来，北宫可汗也算是在战场上活下来的人，即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却也有足够的时间去挡下这一招，只看他将手上的那根矛往侧面一挡，试图挡住这一下。虽然他老当益壮，但可惜他对面的不是人，而是一个随随便便就能将人扼杀的猛兽！

这一下，北宫可汗直接被打出几丈远。北宫可汗勉勉强强地站了起来，却压制不住口中的鲜血“噗”的一下喷了出来！部落的众侍卫吓了一跳，立即分成两队人马，一队上前准备与眼前的敌人厮杀，而另一队则是赶紧过去搀扶可汗。

司徒琳不知道拿出了些什么，她用手一遮脸，稍一转身发出阵阵摄人心魂的浪笑，结果冲上去的数名侍卫倒在地上，剩下的人继续向前冲来。

“嘿嘿”一旁的奇力碧胡发出了森冷的笑声，驾驭白熊冲了过去，可怜那群忠肝义胆的侍卫，瞬间化成了一堆碎肉，血沫子飘散在空气之中，这让奇力碧胡更加兴奋，他一摆手示意那三十多名的马上之人开始动手，对整个部落进行屠戮！

随即，后面一直没有说话的两个黑衣人之中，那个个头较小的一摆手，其余的人开始了无情的杀戮！

眼见族人被杀，北宫可汗难以压制自己心中的怒火，他怒目而视，从一个侍卫的手中抢过弓箭，将弓箭拉开，先是对准司徒琳、然后又转向那个残杀族人的奇力碧胡，手臂上的肌肉青筋暴现却迟迟不肯射出，因为他知道这一箭之后代表着什么，他将与自己的子女、与这个世界告别！他不怕么？那是假的，任何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都不可能轻松面对，心中都会有对生的留念，可他明白，今天他必须去做一些事情，亦如他所敬佩的奚族可汗一样！

“你们快走！把我的儿子和女儿都藏起来！”北宫可汗对着身边的侍卫大喊。

“可汗，我们不走！我们要与你一同战斗！”侍卫们喊道。

“混账！如果你们全死在这里，谁为我们报仇？为部落报仇？”

“我们寻日部落只有战死的勇士，没有逃跑的懦夫！”

“这不是逃跑，这是忍辱负重！也最后的命令！更是本汗的请求！请你们照顾我的女儿和儿子！”

此话一出口，侍卫们才发现他们眼中最强悍的勇士，最战无不胜的北宫可汗，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父亲，一个在危机时刻最想保全子女安全的父亲。而作为他最忠诚的士兵、最可靠的伙伴，又什么理由去拒绝这样一个垂暮老人的请求呢？

在一片沉默之后，北宫可汗的侍卫长对另一个只有十六七的年轻侍卫喊道：“你！去把公主和王子藏起来，这是大汗的命令！”

“我……”

“快去！你依然是我们寻日部落的勇士！”

那个年轻的侍卫不再解释，转身跑去了远方，“我们是夸父的后裔，我们是华夏之民！杀！”

这是他听到的最后一声呐喊，随即传来的便是曾经熟悉之人痛苦地惨叫声……他不敢回头，因为他怕，怕回头看到的是死神的降临，更怕自己无法完成可汗与大伙交给他的最后任务，他能做的就是拼命地跑，跑到公主与王子那里，把他们安然地藏起来！

就在此时，早已经听到外面喊杀声的北宫东女等人要出去，一直在外面的马护儿先冲了进来把所见的情况详细的说了一遍。

北宫繇听了后舌头打结更厉害了，一时半会说不清楚话，就想冲出去来个鱼死网破，还在一群人拉住他，不让他走。而北宫东女却没有任何反应，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一时间，帐篷中只有北宫繇在结巴的声音。就在这时，那个侍卫冲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说着一切。

“我们有没有胜算？”北宫东女冷冷地问。

冲进来的侍卫并没有任何回答。

北宫东女不再问，而是吩咐众人将吴玄抬着前往地洞，北宫繇还在说着什么，却见北宫东女挥手就是一个嘴巴，直接将北宫繇的嘴角打出了血。这时候，众人才看到北宫东女的眼中噙起了眼泪。

“父汗和大家是用生命保护我们，你想辜负他们么？”

“姐姐，我……”

“快走！不能让父汗他们白白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