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记苦儿（1/2）

常言道——儿走千里母担忧，有狠心的子女，无狠心的爹娘。可这句话并不准确，世上还真有一位心狠无情的，令人发指的母亲。

秃角儿不是兽，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还有个比他大四岁的哥哥，在他还没出生的时候，他爹就死了。秃角儿的娘刚生下他的时候，他头上光秃秃的，没有一根毛，在额头上还长有一根手指头长的肉角。

村里的人都说他娘前世没做好事，生了个怪物——秃角儿。他娘嫌丢人，就把他放在草窝子里不再管了，任其自生自灭。火辣辣的太阳，把秃角儿娇嫩的小脸晒得通红通红的，脸上和身上都爬满了苍蝇，旁边还有猪和狗来回游荡。小小的秃角儿却有极其顽强的生命力，一天一夜不吃不喝，哭声还是那么的响亮。

人们都感到奇怪，就劝他娘说：“他好歹也是你身上掉来的一块肉，是一条性命，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吧。”他娘无可奈何，就把他抱回了家，也不给他起名子，有人叫他秃角儿，也有人叫他苦儿。但他娘始终不喜欢他，庆幸的是没被饿死。

骨瘦如柴的苦儿经常躲在墙角里，羡慕地看着比他大四岁的哥哥躺在妈妈的怀中撒娇。从三岁开始，苦儿的衣裤都是自己洗。冬天，他的小手被冻得像个胡萝卜一样，而且裂开的伤口时常淌血流脓，就这样，他的小手还常常要遭母亲的毒打。

年仅三岁的苦儿，生理上还没有形成自理大小便的能力，经常尿床和尿裤子，他娘就无情地毒打苦儿，还让他罚跪长达半天之久……

苦儿每天只吃两个拳头大小的窝头，或两小半碗稀粥，常常被饥饿折磨。有一次他在玩耍时碰见了婶婶，便对她说：“婶婶我饿。”婶婶看他那可怜的样子，就从自己家中拿了个馒头给他，苦儿刚咬了两口，就被他娘发现了，一把夺过馒头，扔到地上，用脚踩碎后，又一脚将苦儿踢倒，还把婶婶骂了个狗血喷头。从此，他娘不再让苦儿走出家门半步。

苦儿除了遭受毒打和饥饿外，还要忍受寒冷的侵袭。他娘和哥哥都嫌他“臭”，不让他睡在屋里，苦儿只好一个人蜷缩在又冷又潮的柴房里，身上盖的是一层薄薄的被子。

有一天，苦儿看着娘和哥哥赶集回来，娘手里提着鱼，哥哥津津有味地吃着冰糖胡芦，苦儿也想吃，舔了舔嘴唇，不由得直咽口水。

“滚一边去!”他娘一巴掌扇到他脸上。看着娘脸上凶狠的样子，苦儿蹲下去低了头，委屈的泪水又滚出了眼眶。

他娘把鱼顿好，一阵阵扑鼻的鱼香袭来，饥饿的苦儿一个劲地咽着口水，五六岁的他从来就没吃饱过肚子。

趁娘出去的机会，苦儿再也经不住那香味的诱惑，就怯生生地一步一步挪到锅边，小心地用勺子捞起一小块鱼肉，用颤巍巍的小手举到嘴边，轻轻地吹了吹，迫不及待地送进了嘴里，好香啊!他舔舔嘴唇，又捞起一块大一点的鱼肉……

“死东西，馋死你了。”娘的声音像炸雷在他头顶响过，送到嘴边的鱼肉和勺子被打落地上。他娘一把揪起苦儿的头发，用力将苦儿的头向墙上撞去——，而苦儿不敢哭出声，只有强忍着剧痛，流着眼泪，任凭娘打骂。

他娘气喘吁吁将儿子残酷地折磨了一阵后，仍觉得不解气。她一下子看见锅里正在沸腾的鱼汤，再一次揪住苦儿的头发，一翻手腕，使苦儿的头朝上，然后拽过一块抹布，围在苦儿的胸前，用大腿夹住他的身体，一只手捏开苦儿的嘴，一只手舀起一勺滚烫的鱼汤，向苦儿的嘴里灌去……

苦儿哇地一声，迸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他娘丧心病狂地将儿子的嘴捏得紧紧的，滚烫的汤汁从苦儿的嘴角中流出来，苦儿拼命地在她的腿间挣扎……

晚上吃饭的时候，他娘厉声地嚷道：“今天没你的饭，看你以后还嘴馋不？”

苦儿无奈的一步一步地又挪到墙角，蹲在地上，用脏兮兮的小手轻轻地抚摸着疼痛难忍的嘴唇和下巴，眼泪“吧哒、吧哒”地滚落下来……

由于苦儿的嘴被烫伤了，一连几天都很少吃东西。他得病了，他娘不仅不给苦儿看病，反而拧住苦儿的耳朵，痛斥道：“该死的东西，装病啊。”说完，顺手抄起一根棍子朝苦儿的头上狠狠地敲去，苦儿被敲昏，过了半天才苏醒过来。

他娘对儿子惨酷无情的做法，婶子和邻居们都看不过去了，就气愤地去找苦儿的娘，责问她为啥对亲生儿子这样心肠歹毒，如果再不悔改，就把她赶出村子。苦儿的娘迫于众怒难犯，对苦儿也稍稍好了一点。

等到苦儿长大能干活的时候，他娘就让他干耕种土地，割草砍柴，放牛喂猪等重活，吃的穿的，都是他哥哥吃剩的饭，和穿旧的破衣服，有时还无故打他。而苦儿生性贤孝，对母亲百依百顺并无半点怨言。

有一天，苦儿在砍柴的时候，看见一只凶猛的大雕，正抓一只惊慌失措的小狐狸，那只小狐狸无处可逃，一下子钻进了苦儿的怀里。苦儿挥舞着柴刀将大雕赶跑，救下了小狐狸，小狐狸前腿跪地，对他点了点头算是表示感谢，然后就跑走了。

苦儿因为刚才用力过猛崴了脚，疼得站不起来。不知啥时候，他面前来了一老一少两个人，老人一边给苦儿捏着脚说：“谢谢你刚才救了我的孙子，我们常住在这里，你以后有啥难处，我们一定会帮助你的。”苦儿心不在焉的嗯嗯地应着，祖孙俩又帮苦儿砍了一担子柴送到村口才离去。

这老者就是一个修行千年的狐狸精，今天带着孙子出来玩时，差一点被老雕抓去，苦儿并不知道。

有一次苦儿的娘得了一种怪病，无论吃啥药都治不好。有人说：“在东山悬崖顶上，长着一种奇异的草，结的果实就像樱桃一样红红的，并散发着一种奇怪的气味，吃了它能治好这病。不过，在此草附近有毒蛇守护着，很少有人敢去采摘。”

苦儿的哥哥一听吓得腿直哆嗦，打死他都不愿意去。苦儿二话没说，拿着绳子和爬悬崖的工具，还有熏赶毒蛇的草药就去了。

苦儿来到悬崖底下往上一看，那崖高耸入云，灌木丛生，险石密布，真是步步凶险。苦儿毫不畏惧，小心翼翼的，非常艰难的，一点一点地往上爬。等他爬到崖顶上一看，果真有许多毒蛇盘趴在那奇草周围。苦儿点着草药将毒蛇熏赶跑，采摘了一些奇草的果实，在下悬崖时，不慎一脚踩空坠落下去。

苦儿闭上眼，心里说：“这回彻底完了。”等他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老人的怀里。苦儿见是先前的那个老人救了他，就非感激地说：“真是太谢谢你救了我。”

老人道：“不用谢，我们是过命的朋友，这是应该的。”

有人说——父母要是不喜欢那个儿女，那是心里面的事，无论再怎么劝都劝不过来，这话一点不假。

苦儿冒死采药治好他娘的病，并没换回他娘对苦儿的好感。

苦儿的婶子实在不忍心看下去了，就把自家的一间牛屋腾出来，让苦儿和他娘分开过，他娘也不管他。苦儿为人勤快，谁家的活他都干，大家有好吃的也都拿来给他吃。眼不见，心不烦，他们娘儿两个相安无事地过了几年。

有一天，救苦儿的那个老人，领着一个年轻女子来找苦儿，说是他的外孙女，要给苦儿做媳妇。苦儿连做梦都没想到能有这样的好事。老人不但不要彩礼，还给了苦儿一些钱，让他置办酒席。后来，老人还托人配了些药，送给苦儿，叫他抹在秃头上。不久，苦儿光秃秃的头上，就长满了黑黑的毛，唯独那个肉角不能消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