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记杜十娘后传之——不见王娥不死心（1/2）

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人世间升沉无定，但凡以别人的痛苦为宴筵，实为自已酿造毒卤。而好是者乐此而不忌彼，待到阎王相请时，又嫌世上无后悔药可买。此类人稠之又稠，又有几个能中途而止呢。

话说杜十娘被李甲所弃，怒沉百宝箱纵身跳入滚滚长江之中，其灵魂被巡江的鬼兵接着引到江河龙宫。龙王问清原由说：“你虽可怜，而水府没有直接通往冥界的路，只有等到十二年之后，由冥界派人来统一解去。在这期间，你自己如能找到落水者，借尸还阳也可以，但绝不允许蓄意害人。”

杜十娘别无他法，只能在水府住下，凭着她的美貌和机灵，又有钱使唤深受大家的喜欢，都愿意为她寻找替身，此事可遇不可求需要耐心等待。

再说李甲的同乡柳遇春，在京坐监完满束装回乡，在瓜州度口到江边洗脸时，不慎将脸盆掉入水中，忙叫鱼人捞出，却是一个精美的匣子。打开一看，里面除有一棵大夜明珠外，还有许多珍宝，件件价值连城。柳遇春厚赏鱼人后，便把匣子带回去放置在床头上把玩。

就在这天夜里，柳遇春正把匣子里的宝贝，一件件的拿出来观赏时，突然困意袭来，他在蒙笼之际，梦见杜十娘踏波而来，向他诉说了李甲无情之事。又说：“诚感柳公子以一百五十两银子相赠之恩，早晚不敢忘，原想事平之后徐徐报之，不料有始无终。日间着鱼人以匣赠之，聊表寸心，从此阴阳两隔也。”柳遇春醒来才知道杜十娘已死，不禁赞叹道：“真烈女也。”

李甲卖妓之事早在他的家乡传开了。李甲疯了以后，回到家里仍是疯疯癫癫的，还胡说什么：“是柳遇春自愿拿出一百五十两银子，与他一起做卖妓生意的，并不是借他的。”有的人信也有的人不信，不管是真是假，能和李甲一起嫖妓的人也好不到那里去，大多数人都这样认为。

柳遇春以前曾定过一门亲，女子叫王娥，聪明贤惠知书达理，虽不十分美貌也有七分好看，柳遇春非常喜欢，并发誓非她不娶。王娥听说此事后也整天以泪洗面，埋怨柳遇春不该做此下流之事。

王娥的父亲是坚决要退掉这门亲事的，发誓就是把女儿剁了碎喂狗，也不能嫁给这样的人，曾多次到柳遇春家退亲。

柳遇春刚回到家时，就被父母劈头盖脸地打一顿，还骂他不该和李甲一起做此肮脏之事。不管柳遇春怎么解释他们都不信，还说：“这是李甲亲口说的还能有假。”

柳遇春听了就气愤地去找李甲理论，而李甲疯疯癫癫的还是那么说，柳遇春也就百口莫辩了。他几次到王家想找王娥说明情况，都被撵了出来。柳遇春走在街上，都有许多人指指点点的议论，真叫他无法辩解，于是，他干脆把自己关进屋里再也不出来了。

由于心情郁闷，时间一长就生出病来，俗话说：‘心病难医。’找医生治了许久也不见好转，他的父母也后悔晚也。

有一天，病入膏肓的柳遇春，拿出杜十娘送给他盛宝的匣子，有气无力地对父母说：“我真的什么都有没做，为啥没人信。我死之后，你们把我的心挖出来，放在这个匣子里送给王娥，就说：‘我对得起她，我的心永远是红的，不见到她我的心也不会死。”没几天柳遇春就一命归西了。

如此痴情的男人现在还能有几个。

当柳遇春的父亲把盛心的匣子送到王家时，所有的人都惊呆了，真是不敢相信，世上还能有这样忠情的男人。王娥哭得死去活来，那棵心在匣子里乱蹦，把匣子震得直响。王娥打开匣子一看，一棵鲜红的心活蹦乱跳地呈现在她面前，她晕过去了。等王娥醒来时心已经不再动了，而红色不减仍是那么鲜艳。

王娥病了个把月才渐渐好转，她向人打听到柳遇春的坟在何处，曾不止一次的前去拜祭，希望能减轻一点对他的愧疚。不知啥时候，在坟头旁边长出了一棵桑树苗，没几天就长出老高，叶子又绿又旺，风一刮发出呜咽的声音，仿佛在诉说：“我什么都没做，为啥没人信我。”王娥的父亲怕她在家出事，就把王娥送到亲戚家里去住。

再说杜十娘在水府没住多久，有一天，一个巡江的鬼兵头对她说：“杜姐你有出苦之日了，今天江边有人投江，你可借尸还阳了。杜十娘重谢了鬼兵头，然后就跟随他来到江边等候。

快到中午时分，突然岸边来了一个妇人，怀里抱个小孩，边哭边跑，来到江边，放下小孩，纵身跳入江中，很快沉入水里。

杜十娘见了猛一楞，心里说：“原来出苦是应在这个妇人身上！”可她没再迟疑，赶紧过去把水中的妇人托出水面。紧接着，岸上来了一大群人，把妇人给救走了。

见此情景，鬼兵头心生疑惑的说：“杜姐，你今日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出苦呢？”

杜十娘道：“大哥，你看见岸边上的小孩了吗？我要是把那个妇人弄死了，丢下的小孩能活吗？我不忍心一下子害死两条人命，所以，宁可再熬几年苦等。”水鬼兵头听了，敬佩地说：“你真是个难得的义鬼。”

真是天不负善人，不久鬼兵头又对杜十娘说：“今天有个戴铁帽子的女子落水，你可借她之身出苦还阳了。”

杜十娘道：“可不能害人哦。”

水鬼兵头说：“那能呢！那女子的阳寿已尽弃之可惜，我带你过去就是了。”杜十娘千恩万谢。

且说王娥在亲戚家里住的久了，就如同在自己家里一般。这天王娥去赶集，给家里买了一口锅。在回来时天气特别闷热，火辣辣的太阳晒得她受不了，王娥就干脆把锅顶在头上。前面不远处有一条河，她打算到河边洗洗脸再走。

原来水鬼兵头领着杜十娘早在那里等着了，看见王娥过来，水鬼兵头说：“杜姐快看，戴铁帽子的女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