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太极螳螂拳（1/2）

晚上七八点是一座城市最热闹繁华的时候。从一阵欢声笑语，一场推杯换盏中引出好友、死党，甚至知己，再不济，也是一群酒肉朋友。车水马龙像是加速流动的黏稠血液，使城市兴奋燥热。因为人厌恶孤独，夜越黑，灯越明。不同于白日里的光亮，那是郎朗乾坤让人无处可逃。夜晚时满街的霓虹闪烁，可是欲望缤纷的暧昧鬼火。不过，有的人生来孤独。越热闹，越喧嚣，他越是不安，甚至烦闷。这种人要么是远遁深山的隐士，要么是冷血残暴的犯罪者。

吴垒今晚有些兴奋，终于有人主动想来学拳。他的这家小武馆已经许久没有新人来了，别说是交学费学拳，就连免费试课的人都没有。

他试探着说：我这太极螳螂拳，可不便宜。

那人说：只要拳好就行。

吴垒暗自高兴，眼前这少年郎不过十七八岁，看打扮是个爱好耍酷而且哈日的小富二代。留着长头发，学古人扎起一个简单的发髻。身上穿的像是日本人的和服，瞅起来却比小日本的和服好看许多。让吴垒哭笑不得的，是这年轻人腰间的一柄长剑，剑柄和剑鞘都是仿古制式，但这剑也太长了些，做为装饰品可显得有点笨重。吴垒觉得，这剑应该挂墙上辟邪。

但他没有多说，毕竟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进账。他其实算得上是武学宗师，单论武艺，刘天刑也未必是对手。只是年轻时不谙世事，再加上他所练的太极螳螂拳实在过于阴狠，闯下了不少祸事。出狱后吴垒只能在偏僻的地段开下这么家武馆，门口大字写明了“太极螳螂拳馆”。可没人知道什么是太极螳螂拳，练此拳又极漫长辛苦，寻常百姓自然不学；太极螳螂拳的攻击部位又都是擂台上明令禁止的部位，练武打比赛的人更是避之不及。久而久之，生意十分惨淡。刘天刑曾劝他把招牌改了，螳螂二字去掉，教太极拳的拳法套路，日子也能好过点。吴垒暗自冷笑，太极拳就不阴狠了吗？正宗太极拳里的白蛇吐信、野马分鬃哪招不阴不狠？只不过体委明令要求比赛中不得使用这些招数，现行出版的拳谱书籍也把这些阴狠的招数全部去掉罢了。可没有了这些招数，那还是祖宗留下来的拳法吗？

他不甘心，就算正宗的拳法早晚有失传的一天，他也要坚守下去。

仗着太极螳螂拳的阴狠，现在武馆里的几个学员都是社会上的一些混混。有些人想要拉他入伙，不说大富大贵，好歹保他衣食无忧。吴垒仔细想过，但还是摇了摇头，他不想再进去了。

虽然日子清苦，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财源。看着眼前把自己想象成江湖大侠的二次元小伙儿，吴垒暗自决定，既然半年不开张，那就开张吃半年吧。想到此处，不由得嘿嘿乐了两声，赶忙止住，脸颊不由得红了，对少年郎说道：我这学费是按年交的，交了可就不能退了。

少年郎没说别的，拳好就行。

吴垒赶忙喝住几个学徒，按队列站好，摆开架势。想了想，人家头次来武馆，得露出真本事才能让人把钱交了。干脆也别带着学徒一起练把势了，自顾自耍了套阉割版的螳螂拳。看起来既不那么猥琐，反而虎虎生威，美观了许多。可吴垒的心里是不愿意的，这哪是什么螳螂拳？简直是螳螂体操。

算了算了，好在老子是可以为五斗米折腰的人，只要这腰杆别太低，也就得了。一套拳耍完，瞧那少年郎没什么反应，吴垒又耍了套现行的七星螳螂。七星螳螂是北方的硬螳螂，若要练成极其不易。此拳脚踏七星，腰腿肩站拍五路结合环环相扣，腾挪间翻车崩步，灵巧间不失刚猛。当吴垒练到九转十八跌时，周身的气血汹涌，正是七星螳螂中精妙的一招，就连他的徒弟们平时都很少见到。可少年郎瞧完后只是一乐，面露不屑。

吴垒一愣，老脸又是一红，心里反而精神起来，点了点头，提气练了套正经的梅花螳螂。

梅花螳螂也被称为太极螳螂，虽与吴垒所练的太极螳螂还有不同，可招数间已经极尽凶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