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后悔（1/2）

“对不起啊，卡尔……”

在这片满目疮痍的残垣断壁之中，位于西边的那颗老树的存在，显得是那么突兀而顽强。

它很幸运，没有在巨人的肆虐之下覆灭，依然顽强地屹立到现在，用它那宽大的臂膀，为其下的亡者们提供庇荫。

不管是埋葬于它脚下的，还是悬吊于它的臂膀之下的，它都一视同仁。

这片树荫下的阴凉，只能让麦瑟联想到死亡。

那个曾经从达利斯攻城战中，从食尸鬼群的追击下，从饥寒交迫的野外逃亡中，甚至是面对古堡里庞大的怪物群与死灵法术，都一一幸存下来的男人，此刻，正静静地俯视着麦瑟。

那根麻绳十分结实地挂在树上，被系成了一个绞索，牢牢地绞在卡尔那粗壮的脖颈上。

在卡尔的脚下，那个可能是用来给他垫脚的木桩，早已被踢到了一边去，失去了垫足之物，卡尔的身子也立即向下坠去，而那根绞索就此毫不留情地将卡尔的脖子绞断……

他的双眼半睁着，空洞而无神地看着位于他身下的麦瑟，默默无言地与他对视着，无声诉说着他的绝望与悲伤。

他或许曾经想对麦瑟说些什么，但是他那被绞断的脖颈，已经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贞德和修女长也默默来到了树荫之下，无言地将双手合握于胸前，为他以及周围的亡者们默哀着，祈祷着。

“至少……在那边的话，你就能永远和妻儿团聚了……”沉默了一阵后，麦瑟才终于打破了这份宁静，一边说着，一边从地上拾起了一把斧头——

“嗖——”

一道破空声划过，那束在卡尔脖颈上的绞索霎时应声而断，他那随风飘荡的身躯，也无力地落在麦瑟的双臂之间。

“忘了这世界的一切，安息吧……”

麦瑟缓缓将卡尔的遗体放下后，便伸出手去将他那未能瞑目的双眼合上。

在进行超度之前，他特意检查了下卡尔的身体，确认他是自杀而不是被巨人帮的余党所害后，这才放下了心来。

虽然卡尔和麦瑟只有几天的交情，谈不上关系很好，但麦瑟倒也并不讨厌他，而且拜他所赐，麦瑟才能走到这里，而不至于迷失在广阔的山林之间。

在看到他跪倒在自己妻儿的遗体前的一幕时，那份悲伤与绝望，也在感染着麦瑟冰冷的内心。

他头一回知道，当一个人的情绪被全部抽空之后，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会感谢我的人，很少，会让我产生同情与怜悯的人，也很少……”

将卡尔埋葬于那些坟冢的旁边后，麦瑟心中默默地与这位逝去的人道别着：“没能干掉那个导致这一切的人……对不起……”

留下这份无言的道歉后，麦瑟便用那柄曾被卡尔埋葬其他人的铲子，亲手埋葬了这个活在悲剧，死于悲剧的男人。

贞德和修女长亲自为这片区域的亡者们进行了超度仪式后，一行人便再次踏上了前进的道路，离开了这片惨不忍睹的废墟。

时光静静地流转，不会因任何人的主观想法去改变，已经发生过的事情都已经定下，无法改变，也无法抹灭。

生者能做的，只有踏着亡者的肩膀，继续前行。

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是否能有得到永恒安宁的那一天，麦瑟不知道，也没有办法去知道。

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继续保护着修女长她们，直到她们真的到了一个可以安居下来的安全之地，他的使命才会结束。

那四个幸存下来的女性们，虽然还处于有些痴呆的状态，甚至还在为毒瘾的发作而痛苦，但是在修女长和贞德的圣光治愈下，她们的气色看上去也好了很多，而毒瘾的发作，也可以靠圣光来压抑痛苦，安定心神，虽然有些拖慢脚步，但至少，这些人也在渐渐恢复健康，至于她们今后会如何，那就交由修女长她们来决定吧。

而现在，用来代步的马车已经没了，这也是拖慢众人脚步的最大因素，顺着大路走到了太阳下山，麦瑟他们才终于抵达了下一个有人居住的聚落。

只不过，这里的情况看上去有些糟糕……

“这是……”

看着眼前这犹如狂风过境般的惨象，所有人都不禁为之愣在了原地。

这座村庄的每一户房门都被暴力摧毁，地面上随处可见的是大量被像垃圾一样随处丢弃的谷子，酒瓶，食物，甚至是金币，当然了，还有鲜血。

这座村子并不是很大，但从中传来的哭声却一点也不小，放眼望去，看到的地方与看不到的角落里几乎都在传来哭泣的声音。

随着麦瑟的脚步越发深入，环顾四周的同时，也不免从那些屋子里看到了一些不太和谐的画面，至少他是明白了，为什么周围没有女人的哭声。

“你，你们是谁！”

就在麦瑟来到村子中央的时候，一声尖叫突然将他的注意力，从周围的惨状上吸引了回来，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麦瑟所看到的，赫然是一个越来越大的黑影……

“喂喂……”

麦瑟毫不费力地便接下了扔向自己的石块，有些无奈地看向那敢朝自己扔石子的小男孩：“这很危险啊，小家伙。”

这个小家伙年纪看上去只有六七岁，正站在一旁的屋子前方，瞪着大大的眼睛怒视着麦瑟他们，从眼角浮现的水光来看，这小家伙之前肯定哭得很凶。

“从我们的村子滚出去！你们这帮混蛋！我们没有东西给你们！”

这个小男孩丝毫没有听麦瑟说话的打算，立即从脚下捡起了一个碎了一半的玻璃酒瓶，再次扔向了麦瑟。

“该死……”这下麦瑟可无法淡定了，石头什么的还能用手接下，但碎玻璃可就危险多了！尤其是自己身后还站着贞德她们的情况下！直接拔剑打碎这个瓶子，碎片很有可能会溅到她们身上的！

麦瑟的反射神经在这一刻再次发挥出了变态的速度，愣是让麦瑟险险握住了这翻飞的酒瓶瓶口，这才免于被碎玻璃划伤。

“你小子也太不知轻重了……”就在麦瑟刚刚开口的下一刻，一个须发花白的男性老者立即从小孩身后的屋里窜了出来，满脸惊惧地将这个还想向麦瑟扔东西的小子拖到了身后，同时不断地对麦瑟他们道歉着：“对不起！对不起！请你们放过这孩子吧！我什么都给你！”

看着这个老人对麦瑟如此低声下气，他身后那个小男孩顿时更加气愤了，也不知道这小子哪里来的力气，竟然直接挣脱了那个老人的怀抱，挥起拳头就朝着麦瑟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