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宴后 下（1/2）

李明洲沉默不语。

何孟周也不再说话，而是再次捧起了茶盏，慢慢饮起茶水。

烛光摇曳，在李明洲面上映照出晦暗不明的光影，犹如他此刻内心的犹疑不定。

恰逢此时，书房外传来一声低低的禀报：“殿下，袁侧妃亲自给您送来汤品，正在院外候传，可准许进入？”

李明洲蓦然抬眼，眸中闪过一丝温柔的光，连脸色似乎都明亮了些：“让她进……”

喀啦一声，却是何孟周豁然起身踢开了所坐的椅子，大步走到书房门前拉开门扇，对外面禀报的仆从怒道：“殿下书房禁地，也是后宅妇人随意可靠近的？！”

门外传话的仆从和守值的侍卫都大惊！

毕竟过去袁侧妃进入长孙书房也不是一回两回了，禀报素来只是形式，从未真正拦过，这次怎么就被发作了？

但何孟周毕竟是自先太子时期便稳坐东宫首席幕僚的老人了，虽无官职在身，在原本的东宫内却积威甚重，如今的长孙府内，那更是地位卓然，连长孙殿下都以老师之礼相待，他发的话，府中下人也不敢大意。

李明洲起身快步来到门前，迎上下人们探询的目光，他正欲为袁侧妃向何孟周开解几句，却见何孟周扭头对他肃然道：“殿下，江山与美人哪样更重要，您要想明白！若您败于此阵，您可能自保？可能保身边人？”

李明洲刚刚张开的嘴巴顿时合上，憋了半天，他蓦然转身走回房内，闷声丢下一句：“告诉侧妃，日后不要再来书房，成何体统！”

先前禀报的仆从一愣，立刻回过神来，忙不迭地退下去给袁侧妃传话了。

何孟周这才满意地捻了捻山羊胡子，重新合上书房门。

李明洲没有回到原先的座位上，而是立在窗前，神情有些萧瑟地凝视黑夜中那一轮皎洁的明月。

过了会儿，他忽然道：“先生，我李家的兵难道不能与燕家军一战吗？一定要靠联姻？”

何孟周无声地笑了笑：“战是能战，但结果定是两败俱伤，万一到时飞出只黄雀呢？您不要忘了，如今大魏北有狄戎压境，西南有藩蛮五国，都不是易于之辈。大魏建国不到二十年，中原元气未复，圣上岂敢冒此大险？因此不是不能战，而是不敢战。”

何孟周清楚李明洲虽然不缺聪慧，但并不是个擅长阴诡计策的人，好在他有个优点，就是善于纳谏，因此只要自己将道理细细掰碎了讲给他听，他一定会明白。

何孟周决定再添一把火：“殿下，属下知道您为何意难平。但您应清楚，侧妃袁氏虽然是您青梅竹马的表妹，但她既然四年前不能为正，现在自然更加不能，即便您放弃燕北柔，也会有其他家族的贵女坐在长孙正妃的位置上，您又何必在这件事上纠结于儿女情长？”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再者，您日后若能登顶大位，袁氏得一贵妃头衔未为不可，又会比燕家女低几分呢？总不会辱没您心上人的。”

李明洲闻言倏然回头定定地注视何孟周，尖刻的目光仿佛要在后者身上瞧出一个洞来。

何孟周却是八方不动，坦然回视。

许久，李明洲缓缓露出一抹苦笑：“我晓得先生的苦心。”

而后，他又重新将视线投向窗外，此时清风送云裳，明月半昧，烛光不及，他的面容也呈现出一片浸染了昏暗夜色后晦暗不明的阴郁。

片刻后，房中终于响起李明洲低沉的声音：“没错，燕北柔此女，我必须得争一争！”

***

燕北柔与吴氏返回侯府已是夜幕低垂，刚跨进二门，一直端着姿态的吴氏便陡然露出一脸愁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