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攻（1/2）

时近黄昏，周围地面即将浸入黑暗，头顶的天空却有微弱亮光，因为在云层的上方，世界的另一端还是白昼。

黑夜迅速降低了地表温度，温差变化带来了空气流动。微风吹拂着杂乱而茂密的草丛，看起来像是一个浪漫的傍晚。不过，深一脚浅一脚走在草丛中的四个生物，却都绷紧了全身肌肉，随时准备趴下。

“为什么武治署里有那么多序翁人？”安秉臣提高声音向十米开外的索奇斯发问。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声音会导致暴露，如果山谷里的那座建筑群内有人在观察这边，他们即便不说任何话也早已暴露了。

“因为我们擅长干这种工作，严谨，枯燥，乏味，日复一日，永无终止。”乌那津一边回话，一边猫着腰凝视着那座建筑。这个名义上的珍稀动物博览馆确实有点蹊跷，外面不但没有动物活动，连巡守的工作人员也没有看到一个。

“我不喜欢这种感觉。”安秉臣左侧的迪迪也用塞喀语咕哝着抱怨。塞喀人身形高大，所以在战场上更加显眼。尤为不幸的是，迪迪自己也清楚这一点。

“嘿嘿，你以为临时工是那么好当的吗？”安秉臣凝神眺望那座博览馆，没有看到移动的人影，也没有看到金属闪烁的光芒，但他明显预感到了某种未知的危险。

“在这个距离上，如果真有人瞄准我们开枪，那可是一打一个准！”落在安秉臣后面十多步的丹巴也大声表达了自己的忧虑，这位多哥人在巴希贸易区当过雇佣警卫军官，对遭到伏击的后果有很清楚的认识。丹巴肩头的伤口已经包扎处理完毕，但肩膀还暂时无法抬起，所以只能单手拎了一把电磁冲击枪。

他们面对的是一支克隆雇佣兵组成的秘密军团，对方装备的电磁冲锋枪和高爆手雷等武器威力不容小觑。如果山谷里那座珍稀动物博览馆真是贸易公会的秘密据点，对方只要两三支枪就能把他们全撂倒在谷口这片开阔地上。茂密的草丛有一定隐蔽效果，但却根本挡不住呼啸而来的夺命弹丸。而且，多哥人的视觉系统自带红外功能，现在是傍晚，对方可以毫不费力地看见躲藏在草丛中的发热躯体。

临近谷口，索奇斯举手示意大家停住：“暂停前进，等我把埃玛叫上来。”

让埃玛走在前面，万一有什么不测也可以充当临时掩体。比起弱不经风的草丛来，自重近一吨的全金属多功能机器人无论如何要可靠许多。

索奇斯掏出信碟，打开全息菜单点拨了几下，没一会儿，那只叫埃玛的四足机器人迈着轻快的步子从后面赶上来，

“现在……”索奇斯的话还没有说完，安秉臣看到远处楼顶上亮起一道闪光，当即将序翁人推倒在地，同时自己就地趴下。

当当当！埃玛的合金外壳发出一连串脆响。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丹巴和迪迪也闪电般卧倒。

只看到火光，没有听到枪声，但机器人却明明白白挨了枪子儿。这正是米莱沙血族克隆雇佣兵们用的银色电磁冲锋枪，它开火时的咔咔声非常轻微，百米之外完全听不见。

第一道火光像某种信号，刹那间惊醒了有如怪兽般沉睡的建筑群，无数明亮火舌从窗户和栅栏后争先恐后迸现！与火舌相连的光链从不同方向飞至谷口，仿佛出击的毒蛇一般卷扫着草丛。

距离埃玛最近的丹巴连滚带爬冲到机器人身后，把脸紧贴在地上倾听着叮叮当当的弹雨咆哮。安秉臣只觉得眼前的草丛像被无数条鞭子抽打一样瞬间四散飞舞，一些看不见的东西呼啸着从身边嗖嗖掠过。被他推倒的索奇斯脸部着地，还在晕乎乎地想要爬起来，安秉臣索性直接拖着序翁人的脚向后退去。这种时候，贸然站起来身上很可能会多几个洞。

当退到埃玛身后的同时，安秉臣看到原本在左侧的迪迪已经卷起背壳一口气侧滚到山谷边上，那里的坡地勉强能遮挡住塞喀人庞大的身躯。

“谢……谢……”索奇斯含混不清地一边说话，一边拭去嘴角的草屑和泥土。

“这下终于找到他们了。”安秉臣把枪口斜伸出去，大致对着楼顶刚才闪光的地方打了一梭子。他刚把枪抽回来，无数还击的子弹已经噼噼啪啪砸在埃玛的外壳上。

一但开火，对方原先所有的各种优势全部荡然无存。

可以确定，这里就是克隆雇佣兵们的巢穴，而且多半也是贸易公会的窝点。拥有犀利武器的米莱沙血族战士虽然厉害，但这里终究是大都会，只要露了行踪他们就跑不掉。

“等我呼叫武治署的冷钢重步兵前来增援。”索奇斯弓着身子，打开了信碟的全息菜单。

安秉臣把银色的枪身探出去当反光镜，耐心窥探着博览馆那边的火力点。对方可能原本打算等他们走进谷口时开火，那样他们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不过索奇斯召唤埃玛破坏了敌人的如意算盘，迫使他们不得不抢先开火射击。

“他们只是开火，并没有发动。”安秉臣看了一眼索奇斯：“这是在拖延时间，敌人恐怕另有所图，我们必须立刻攻进去！”

“怎么攻？就凭我们四个人？”索奇斯苦笑着问，他刚才抬头看见至少有十支枪在开火。在他为武治署工作的漫长岁月中，虽然也遇到过无数穷凶极恶的亡命徒，但那些家伙用的最多不过是短矢枪这样的轻武器，而像眼前这样有组织有火力的凶猛悍匪却是闻所未闻。这完全就是一支小型军队，根本不是他这样的执法者所能应付，唯有装备有重甲和大威力武器的冷钢重步兵防卫队才能彻底压制。

“埃玛打头阵，我们躲在它后面靠过去。到了楼前散开迂回，你们为我提供火力支援，我来冲！”大都会的重力系数比地球略小，安秉臣在这个世界中具有更快的速度和敏捷优势。只要能贴近到博览馆前面，阻断大多数敌方武器的射界，他有信心能够逐一收拾掉那些克隆枪手。

但是，索奇斯看他的目光却像在看一个渴望自杀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