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1/2）

一个散发出刺眼光芒的光团，占据了舷窗外的大部分视野。

那是人造太阳透过水球体的光芒，数十亿吨凌空悬浮的液态水构成了人造太阳的最外层。在这个发光的水球面前，安秉臣驾驭的水滴形飞艇宛如泰山之前的一只蚂蚁。

他没有分心为这幕奇观而感叹，而是紧紧盯着前方的那艘飞艇。追击者与猎物之间的距离已经缩短不足千米，在人造太阳的明亮光芒映射下，那艘飞艇根本无处藏身，它正在快速掠向球体的表面，似乎想要遁入水中。

环围在大都会人造太阳外层的液态水体层？从人造太阳普照地表的温度来判断，那一定是个散发着超高温的热源体，由此可以推断，裹围在人造太阳外面的液态水体层无论如何都会受到强烈的热辐射影响。虽然安秉臣还不明白为什么这些液态水没有蒸发，但他相信水体层的温度绝对不低。

一只逃命的蚂蚁，会选择跳到沸水里吗？

水面爆发出一片闪光，一团像浪花似的东西翻涌着挣脱了水体层表面，跃向天空划出一个完美弧形轨迹后又缓缓落回水面。那似乎是水体表面的某种浪涌现象，就这么一跃一落之际，一座数百米高的拱门形水柱转瞬即逝。

当安秉臣的目光扫过水体表层时，他立刻看到了更多类似恒星表面日珥的浪涌现象，无数的拱门形水柱此起彼伏。当在地面上时，因为有云层遮挡，加上距离过于遥远，仅凭肉眼是绝对看不到这一幕奇景的。只有从现在这样咫尺之遥的距离上，才能看清原来这球形的液态水体层表面并不平静。

那艘飞艇往下一坠，差一点扎入明亮的水面。但就在即将触及水面的刹那，飞艇突然一个急转，贴着水面掠了出去。

安秉臣隐隐有些明白了，对方将自己诱到这里来，很可能是打算利用这沸腾的水体层阻挠追赶。一旦水滴形飞艇被那种狂暴的浪涌水柱裹住，很可能就是船毁人亡的结局。前面奔逃的这一位，看来不但对自己的飞艇操控技术颇为自信，而且对大都会核心区的人造太阳设施也相当熟悉。

“想跟我比试操控技术？”安秉臣冷笑了一声。

他推动操纵杆追了上去，但却没有贴近水体表面。一座巨大的拱门形水柱从右边呼啸着冲天而起，他一伸手打开了座舱盖，右手探出去，光明之心指套对准那艘飞艇下方的水面射出一发苏别丁裂变轰击。

明亮的水面上爆出一团金黄色火焰，猛烈的爆炸冲击掀起了王冠状的巨大水花，这突然的变化令那飞艇的驾驭者猝不及防，一股粗大的水柱击中飞艇腹部，直接将它撞得失去了平衡，转圈翻滚着坠向水面。

“哈哈！耍酷时间结束了！”安秉臣也没有想到，自己随手一击居然就能有如此辉煌战果。

那艘逃跑的飞艇本来就受了伤，现在又被水柱砸得失控，眼看就要栽进明亮的水体层中。

扑——啦！安秉臣只觉眼前一花，对方飞艇座舱盖突然弹开，从里面抖出一团花花绿绿的物体，飘飘悠悠升空而去！

待他定睛细看，只见对方飞艇坠入水面地点的上空，有一只宛如的生物正在展翅翱翔。那生物体形纤细，身侧有两对宽大的对称薄翼，四张碧绿色翅面上星星点点掺杂着若干外白内红的圆斑，咋一看上去颇有些诡异。

这生物扭过头来，向安秉臣的飞艇看了一眼。这其实是一种错觉，它应该回望了不止一眼，这家伙的头部两侧各有一个形如肿瘤的复眼视觉器官。安秉臣看不到它的眼神，只能通过对方那个回头动作判断它在向自己这边张望。

“想跑吗？”安秉臣关上座舱盖，一推操纵杆追了上去。

那状的生物飞行速度并不快，它那两对红斑碧绿薄翼看起来也不像是很坚硬的样子，未必能够挡得住飞艇猛力撞击。

安秉臣准备给它一点儿苦头尝尝，先让它失去飞翔能力，再想办法将其擒获。

贸易公会在大都会的潜伏代理人，居然是这么个奇怪的生物？

那生物在空中一个急转，准确避开了飞艇的第一次撞击。它继续展翅朝远离水体层的方向飞去，安秉臣操纵飞艇转了个圈回来，再次从后面追上去，当冲到距离那生物十米左右时，它突然扭过头来，张开了头部正下方的口器。外颚的硬壳中，四条像昆虫腿一样的反曲肌肉器官绷紧着，扯开了内侧布满倒钩的粉红色口腔。

“你…想…杀…死…我…吗？”

安秉臣只觉得脑中轰然作响，有个清晰婉转的声音在他的颅骨回荡着。那种感觉，像有人在自己的耳朵里说话，虽然无法与诺瓦那样的心意双通相比，但依然让他大吃一惊。

这生物张开口器后，居然可以把自己想要说的话，直接隔空注入对方神经系统中。

尽管这种神通手段匪夷所思，但它的话却让安秉臣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嘿嘿，刚才，你不是也想杀死我们吗？”

你能杀人，别人同样也可以杀你。手中的刀落在别人身上的时候，也许感觉挺爽，不过当别人的刀落在自己身上时，最好也别抱怨太疼。

他不知道那生物是否能听见自己的嘲讽，但他不在乎，也并未停止操纵飞艇继续撞向这家伙的动作。

那生物扑打着翅膀，猛地向上一纵，千钧一发之际再次避开了飞艇的撞击。

它还没有来得及松口气，突然觉得腿上一紧，一只手从弹开的座舱盖中伸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箍住了自己贴附在尾部的右腿。

“给我下来！”安秉臣怒喝一声，双脚勾住驾驶椅腿，用力猛拽那生物麻杆一样的细腿。

生物在惊惶中疯狂扇动巨翼试图摆脱对方，但抓住它右腿的对手根本没有放手的意思，加上水滴形飞艇朝反方向的大力拉扯，这位四翼生物顿时失去了平衡。它翻滚着，扑打着，竭力恢复到正常飞行状态。

“为什么要谋刺吕钦芬戈？”安秉臣感觉到对方的挣扎力度越来越大，索性左手也松开了操纵杆，双臂合围，死死抱紧了那条细腿。

“公会的意志不可违抗……”那生物的声音又一次在他脑中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