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造（1/2）

升降电梯往下坠了很长时间才停住，黄色通道口也没有卫兵，随处可见剥落变色的墙壁，以及用来临时支撑坍顶部位的粗石梁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硫磺味儿。

这里不像一座戒备森严的军用物资后勤基地，看起来更像一处经营不善的陈旧矿井。

不过，恶神星后勤基地本来也是在术策署采掘队狂掘乱挖之后的基础上建立的。

黄色通道的尽头是一个千米见方的大厅，灯光昏暗，空气污浊，依稀可见三座宽度超过十米的巨型货运电梯。两名衣衫邋遢的合众军士兵缩在墙角围着一堆篝火打盹，看到安秉臣的出现，他们甚至没有站起来检查盘问的意思。

所谓的货运电梯，其实就是一个前后都敞口的巨型金属笼子，锈迹斑斑的操作板上只有三个磨损严重的按键。安秉臣试了一下，很快发现第一排两个按键可以减增中间显示屏上的楼层数字，下面那个大一号的按键多半是确认键。

他用力连点按键，果然，楼层数字到了九十六后就再也增加不上去。看来，总监办公室门口值勤的那个卫兵没说错，这下面最多就是九十六层。

安秉臣用力拍了一下确认键，货运电梯底部某处立刻轰鸣起来，整个笼子颤抖了一下，大概抽搐了两三秒钟后才向下缓缓滑去。

他抬头望着笼顶，半明半暗的入口逐渐远去，变成了一个隐约可见的光点，最后彻底消失在黑暗中。

他正在向恶神星深处坠去。

电梯里操作板边上有一盏小灯，它散发出的微弱光芒甚至无法照亮整个笼子，安秉臣根本看不清笼子周围的升降通道是什么样子。电梯钢索发出的吱吱呀呀声令人牙酸，空气中那股硫磺味变得越来越浓。

然后，他低下头看到了一个有灯光的出口，那应该是负一层。经过的瞬间，他看到那同样是一座空旷的大厅，但却没有任何值守的士兵。

负二层和负三层也是如此，从负四层到负八层的大厅却连灯光都没有，黑咕隆咚的电梯口像个吞噬一切的怪兽大嘴。

负九层的大厅又有了灯光，三名携带武器身穿合众军黑色制服的序翁族士兵抬起头来看着向下而去的电梯，这显然是个小型巡逻队，其中一人举起手中像是单兵通讯器一样的东西，似乎正在和自己的上司沟通。

经过负十层时，安秉臣看到正对面的走廊里，有两名士兵正在拉拽堆满金属箱子的轮式小板车。金属箱子上醒目的合众军彩虹徽条表明，那里面装的应该是舰队用的物资。但他无法相信，这里的仓储物资出库居然靠人力和轮式板车拖拽？

负十六层，他又看到了同样的情景，只是走廊里的人更多，那种轮式小板车也增加到十多辆。

负二十五层，他还看到一支三人巡逻小队，他们同样是三个序翁人。

号称联盟忠犬的序翁人，在许多部门里都是中流砥柱。他们坚毅而固执，自律而顽强，既不像多哥人那样奸猾，也不像弗莱冈人那样急躁，更没有辛克人那样故意慢条斯理的臭毛病，这是个最适合担任士兵或工人的种族。

安秉臣想起了索奇斯，那位武治署的参同调查员。成功破解了吕钦芬戈大人的刺杀案，又擒获了贸易公会派入大都会的奸细厄古赫，索奇斯现在应该受奖升迁了吧？

借着操作板的微弱灯光，安秉臣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三环指套。

光明之心已经能够发射苏别丁轰击，那证明周围两万光年半径内有一个可以供它连接的智库异能量终端。他不知道那是瓦查恩星台操作者达朵的智库遗骸，还是自己的武装者军团舰队残留。

如果达朵已经在455-130-196恒星系伏击战中身亡，那么光明之心连接的只能是自己的智库。武装者军团旧部人马，还能有多少幸存者？安秉臣脑中浮现出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他不知道这些伙伴们是否都已湮灭在那场横扫整个恒星系的爆炸中。

自己之所以得以幸免，很大程度上都要归功于从小瓶子中爆开后裹住他大半个身体的琥珀色凝胶物。他记得达朵说过，这是漩涡星团的法迪赫兽分泌的捕猎攻击黏液。那位质能守望者利用这件武器在关键时刻反败为胜，一举擒住了来自地球的夏尔库，但这黏性胶质物却又在随后的大爆炸中保住了安秉臣的性命。

世事无常，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安秉臣无比深刻地体会到了这个道理。

达朵所说的，也并非全是虚妄的谎言。所有的星台操作者，本质上都是质能守望者，摆弄质量与能量魔法的夏尔库。

质量，指的是金属。无论是相对的轻元素还是重元素，它们都是能量聚散的结果。

能量，当然指的是异能量，来自恒星深处的力量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