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击（1/2）

德古恒星系核心区，无数缓缓移动的飞船外壳都笼罩着一层无比诡异的猩红色，那是这颗红巨星馈赠给这些靠得太近的人造飞行物的礼物。

一轮突然爆发的白色强光穿透了恒星最外沿的燃烧表层，瞬即又像肥皂泡一样怦然破灭，消失于无形。那是德古恒星进入红巨星阶段后特有的氦闪现象。

早期氢聚变产生的大量氦元素堆积在恒星外层，当数量足够到临界点时就会发生氦聚变，在生成碳元素的同时释放出大量光热能量。然而恒星外层积累的氦元素不可能太多，因此这种聚变基本上是昙花一现的过程，但瞬间爆发的光华却不容小觑。

星海号舰桥大厅中，氦闪的白色光芒透过舷窗映亮了睿的身影。贸易公会的会长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这突如其来的恒星喘息，晶莹光滑而没有五官的面部对着操控台上的星图，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大人，您还在犹豫什么？”说这话的是站立在睿身后不远处的另一位穿黑马甲的速烈人端，他是睿极其信任的心腹，也是他的助手和顾问。

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仍然在端详着星图上那些缓慢移动的舰群。

一万两千多艘远征军战舰，以邦为单位分划为数百到上千不等的集群，虽然都收到了出击的命令，但为了避免后果严重的碰撞，它们都在以最低速度小心翼翼地移动，等到脱离恒星系内圈，彻底飞出德古引力范围后，这些星舰才能获得跃迁的自由。

德古为整个舰队提供了免遭苏别丁远程打击的庇护，但也严重影响了战舰的机动性。

“到现在为止，我们派入大都会的二十九名观察员都先后发来确认报告，人造恒星的亮度和温度都在持续提升，联盟已经开始用驳船疏散居民！从我们对大都会通讯系统的监控来判断，他们已经陷入了无法自拔的混乱……看起来，超载突击队的行动显然成功了，我们必须加快速度，不能等到失控的人造恒星把整个大都会都给熔掉！”端的急促语气并不像一位顾问，整个舰队里只有他能用这样的口吻和睿说话。

沉默了大半天的睿终于开口，宣布了自己的进攻计划：“通知魁鸟号，率领麦那邦现有战舰，跃迁后向碎玉星带发动进攻！伦福蒂邦和彭矶邦的所有战舰跟随麦那邦，等待敌方马洛切克舰队出现后立即集中火力围攻，只许前进不得退后！以曙光号为首的青克邦负责压阵监督伦福蒂人和彭矶人，剩下的所有舰群，跟随星海号在德古恒星系引力圈外待命，随时做好跃迁增援准备！”

麦那邦舰群在之前反复不断的袭扰作战中损失过半，以它们为前锋向大都会外沿防线碎玉星带发动进攻正是再合适不过。实力犹存的伦福蒂人和彭矶人担当挑战敌方马洛切克舰队的主力，这两大舰群差不多占了整个贸易公会远征舰队的一半数量，六千多艘星舰的火力与防护性都超过了平均水准，它们将会逐步消耗马洛切克舰队的数量，直到把那位奥洛狄执政官逼入山穷水尽的绝境。

如果大都会的人造恒星确实进入了超载失控状态，马洛切克舰队将失去持续作战能力。真到了那一步，睿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把本部舰群外加青克邦舰群全都一股脑押上去。

只要奥洛狄舰队一完蛋，整个大都会唾手可得。

击溃奥洛狄的马洛切克舰队，是这场大都会攻防战的核心关键。因此，早已意识到这一点的睿从很久之前就开始了积心处虑的布局。陶图格联盟是一个开放型的松散文明集结体，三大星团与外部世界的空间隔阂给联盟委员会带来了自以为安全的错觉，他们的警惕性越来越低，自满得意之余内讧冲突频繁不断，令原本就效率低下的合众军军事防御体系更显漏洞百出。

此刻，胜利在望，睿反而有些犹豫不决，让身边的端忍不住出言催促。

决策者不可冲动行事。这是速烈人传统文化中的一句经典谚语。

他是贸易公会的会长，莫格林邦的第六百五十八代邦主，速烈人中古往今来数一数二的佼佼者。

贸易公会已经控制了整整十三个星群，在睿接任会长一职之后，这个数字也许还会翻十倍，甚至一百倍。向陶图格联盟传递贸易公会的福音，只是拓展公会控制领域过程中微不足道的一小步，如果连这小小一步都不顺利，那些众邦邦主中原本就对他心怀不满的对头和宿敌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他们肯定要借此聚众闹事，甚至提出弹劾他。抓住机会果断处决了麦那邦的康，正是睿防患于未然的措施之一。

“大人，我们一定会取得胜利！”端似乎看出了睿犹豫背后的忧虑，他又靠近了操控台一步，大声说道。

“你把命令传递下去，开始按计划进攻吧！”睿摆了摆手，示意自己需要安静。

在奥洛狄执政官的马洛切克舰队彻底灰飞烟灭之前，他无法确定胜利属于己方。虽然彷徨，虽然忧虑，虽然犹豫，但睿并不擅长自欺欺人。

“遵命，大人！”端快步走到通讯台边，低声向当班军官发布了睿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