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惑2（1/2）

“……一艘多哥采掘船在虞波星系使用大当量聚变弹分解富矿小行星，我猜那才是星台被唤醒的真正原因。我很快明白了这块石头的价值，其中的过程应该和你差不多异，但我做的第一件事是把脚下的残骸浮岛转化为智库合金，然后用它们制造了一艘飞船，那就是寒霜号的由来。星台操作者的威名早已在大都会源远流长，但那时候的委员会十二位执政官中没有一位星台操作者，各署行政官员中也没有一位星台操作者。我做梦也没有想到，身陷绝境的自己居然能获得命运女神的垂青。”

“在汪洋行星独处的那一百六十年中，我得到了足够的时间重新思考自己的人生。命运女神让我成为一位星台操作者，应该不是要我继续自己的演艺人生。离开虞波星系后，我去了很多地方，认识了很多人，但再也没有想过要当一名喜剧演员。我先后造访了高金尼、吉罕拉、博瓦奈等陶图格联盟二十九个种族的发源地；我也曾隐姓埋名拜入辛克天师赫济拉碌门下求学八十年，那个时候他还没有成为辛克人的星君；我还参加了许多厂战争，包括保卫多哥人母星高金尼的双月战争，但后来我发现那只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措度那大血盟利用我完成了对高金尼的全面控制，然后他们故意让我知道真相，为的是让我在失望和郁闷之余自行离去……”

“在浪迹三大星团的旅途中，我有幸结识了三位星台操作者，塞喀族的吉娜，雅孟族的施勒丢，以及那位神秘莫测的达文巴星台操作者麻荅。与他们的交流，让我理解了身为造物主传承者的意义，也知道了大智库的存在。我按智库的指引建造了星塔，但却始终未能与造物主取得联系。最后，我回到了大都会，这里是我的故乡，也是造物主献给陶图格联盟的最大礼物，也许在这里我能有更多机会领悟他的精神和思想。协助平息清德星系的星光圣殿教徒暴乱之后，我被公使团的康克雷们推选为委员会十二执政官之一。从那时开始，我终于渐渐明白，如果无法完成造物主整合陶图格联盟的遗志，也许守护大都会才是我存在的终极意义……”

“守护大都会？可是，威胁大都会的敌人就在德古恒星系，距离这里仅有八点九光年之遥！奥洛狄大人，我无法明白，你为什么不立即组织马洛切克舰队发动进攻，而是跑到这里来回忆你波澜壮阔的一生？”安秉臣停下了脚步，大声质问道。

如果必须要摊牌的话，他宁可由自己来选择时间。

他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能被两句廉价的花言巧语轻松打动的高中生。当语言和行动出现背离时，通常是行动更能表现出一位智慧生物的真正动机。自以为高明的狡狯者玩弄着心口不一的游戏，殊不知他们这样做只能凭添自身所处信息场的熵值，从而让语言的价值无限趋近于零甚至负值。

安秉臣的突然动作让奥洛狄停了下来，前后的四只卡鲁也瞬间停住，它们的三角体目器转动着，对准了安秉臣所在的方向。

“我的守护使命结束了。”奥洛狄执政官用清晰的声音道。

安秉臣用了三秒钟才回过神来，但他立刻陷入更大的困惑：“结束了？什么意思？什么叫做结束了？”

老夏尔库解开了鲜红色的执政官长袍，以及穿在里面的白色上衣。

安秉臣看到，一大片令人心悸的黑色浸透了多哥老头赤裸的胸脯。

“时光之烬，一位远古医士起的名字。当它们在足底出现时，那就是一位多哥人寿命倒计时的开始。当你看见的黑色蔓延到颈部，我就会离开这个世界。”奥洛狄重新穿好衣服，脸上甚至有一抹淡淡的笑容：“我快要死了，我的特兰朋友。”

“这不可能……”安秉臣懵然中喃喃自语。

陶图格联盟的中流砥柱，大都会的守护者，奥洛狄执政官要死了？这是一个新的诈死计谋吗？

“眼看胜利在望，但是，我已经看不到了，这就是我的宿命。我没有任何悔恨与懊恼，因为我已经完成了我的使命。在我的生命终结之前，没有任何不怀好意的入侵者能够踏入大都会世界。蛰伏在恒星燃烧层期间，某种未知射线加速了终极大限的临近，这不是一种可以医治的疾病，关键是我的年事已高，所有身体机能都在腐朽衰退，那种射线仅仅是一个诱因而已。”

“可是……联盟怎么办？大都会又怎么办？还有……贸易公会的福音舰群？”安秉臣结结巴巴地问道，他的感觉就像一个人突然凌空落入深渊，各种纷杂念头同时涌入脑中

“在我出生之前，这个宇宙一直正常运作。那么，就算没有了我，大都会，陶图格联盟，甚至整个星空也仍然能继续运转，对不对？”奥洛狄继续迈步向前缓行，安秉臣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四只卡鲁也迅速恢复了原先的步调。

“福音远征军的首领已经不复存在。与陶图格联盟甚至大都会相比，贸易公会十三个星群的统治权显然更为重要。当看不到任何胜利希望的时候，一次恰到好处的和谈或许能让他们选择离开。具体怎么做，你可以和赤瞳、朗佩拉、蒙珀执政官商量，他们是大都会真正的守卫者者，在对福音远征军的问题上完全值得信任。”

“我？为什么是我？我只是个帮忙的外乡人。”

“你有没有想过成为一名陶图格联盟的代理执政官？”奥洛狄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明亮，似乎能穿透安秉臣的灵魂：“我拥有任命一位代理执政官的合法权力。在紧急情况下，联盟委员会的执政官可以指定一位具备自主行为能力的智慧生物暂时代替他处理各种事务，这种临时委托的期限最长不能超过二十年。”

安秉臣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个充满诱惑的提议：“不。奥洛狄大人，我从未想过要担任陶图格联盟的任何公职。正如你所言，没有我之前，整个宇宙照常运转，没有了我，联盟和大都会也会仍然继续存在。对不对？”

“我知道，做一位联盟执政官并不轻松，也不愉快。但是，大都会的民众需要你。”奥洛狄注视着这位来自特兰星的同行：“我死之后，大都会内的人造恒星会因为失去能量供应而在一个公转周期之内分阶段停机，对于生活在空间站里的五十九亿居民来说，这才是一场真正的灾难。如果你能重新在中央恒星坚克玛外层建造二十五座能量采集站，大都会将因此获得新生。”

“因星台操作者而生，也会因星台操作者而亡。”安秉臣发出了由衷的感叹：“这个忙，我可以帮。但代理执政官的事，你还是另选高明吧。”

“一切由你，自行其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