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识（1/2）

当返航的驼龙级运输舰飞抵恶神星时，安秉臣注意到，停泊区外的悬挂泊位上挂了整整八列驳船。悬挂泊位与驳船相连的透明通道中，无数造型各异的生物正在合众军士兵的押送下缓缓前行。那些牛鬼蛇神应该是被俘的福音远征军成员，可是，原定送往大都会隔离囚禁的战俘怎么又会被送到恶神星来？

前来迎接的蒙珀执政官回答了他的疑问：“大都会方面拒绝接管这些战俘，一些情绪激动的居民甚至叫嚣要杀光这些入侵者，几位临时主持政务的公使团康克雷都不敢承担这个责任……所以，我和朗佩拉执政官商量了一下，只能把他们暂时关押在这里。”

旁边的朗佩拉执政官也是一脸无奈表情，她显然不想谈那个话题：“谈判结果如何？”

安秉臣把手里的一块水晶板递了过去：“速烈人急于撤军，他们希望我们能归还所有战俘和船只，作为补偿，宁愿意交出能量线引擎技术的全部核心内容，并承诺以后永不再犯陶图格联盟的边境。这是他提出的停战协议，德古五号协议。”

德古五号是德古恒星系第五颗行星的代称。

“速烈人能兑现自己的承诺吗？”朗佩拉质疑地问。

安秉臣摇了摇头，没有任何人可以保证速烈人是否能兑现承诺：“我不知道。但他们肯定会迅速撤军，这不正是我们希望的结果吗？睿死于奥洛狄执政官的苏别丁火力打击，我估计宁要尽快赶回去确定名份，他现在就算想报仇雪恨也没有足够实力。”

现在的情况是麻杆打狼两头怕。福音远征军那边苟延残喘舔伤口，陶图格联盟这边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奥洛狄执政官的突然离世，所有卡鲁和马洛切克战舰瞬间灰飞烟灭，整个大都会恒星系除了十几艘残存的合众军战舰外也再无更多抵抗力量。

“吉罕拉的赫济拉碌星君已经派出三支辛克舰队赶赴圭亥星系增援，弗莱冈元老院也派出了五百艘战舰，多哥人方面，措度那大血盟、暹密兰大血盟、神水大血盟、撒里台大血盟都已各派上千艘星舰前来，此外还有序翁人、仙都人、紧罗人的武装战舰合计八百多艘，这些援军中最快的六十小时后即可抵达圭亥星系。等到那时候，我们就不用担心速烈人再搞什么鬼了。”朗佩拉执政官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葛泰执政官和瓦肯奇亚执政官他们已经在从高金尼赶回来的途中，我把目前的情况告诉了他们，但没有说奥洛狄大人的事情。”

“哼，如果他们早点来，我们完全可以把福音远征军残部全部围歼于德古恒星系。”赤瞳不满地抱怨道。

听到朗佩拉执政官的介绍，安秉臣愣了一下：“这么多增援部队要来大都会？”

千军万马汇集大都会恒星系，联盟委员会却无法直接掌控号令他们，这未必是一件好事。

强敌既去，只怕内乱也会丛生。

“等葛泰执政官他们回来以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自然会有人来操心。但是，人造恒星的问题现在怎么办？”朗佩拉话锋一转，直接提到了当前她最关心的事情。

奥洛狄执政官去世后，恒星坚克玛表层的二十五座异能量采集站全部停止运作，一系列连锁反应断绝了大都会空间站内人造恒星的能源供应。为五十九亿民众提供光明和热量的人造恒星将在一个公转周期之内变得冰冷，那时候大都会将变成一座钢铁坟墓。

能改变这一切的，只有这位特兰族星台操作者。

重新修建恒星能量采集站，恢复人造恒星的能源供应，这是奥洛狄逝世后最完美的解决办法。

但是，这位特兰族星台操作者未必会乐意把自己捆绑在陶图格联盟的战车上。

客观地说，这位特兰人与陶图格联盟没有什么真正的共同利益，他参与大都会之战更多是因为与奥洛狄执政官的私人友谊。现在奥洛狄大人已经不复存在，这份交情带来的合作关系又能持续多久？

朗佩拉担忧大都会的安危，所以直接把话题挑明，真实用意也是想看看安秉臣本人的态度，以便委员会这边早做安排。

“我可以为大都会重新修建异能量采集站。”安秉臣注视着那位多哥女执政官，对方在想什么他已经大致猜到，但是他也有自己想要说的话：“然而，奥洛狄大人的去世给了我很多启迪。各位应该知道，我们特兰人的自然寿命不足百年，在陶图格联盟各族生物中基本可以排到末位。这意味着……即便没有不可预测的意外事件，你们恐怕也会在百年之后需要重新寻找一位能修建恒星能量采集站的星台操作者。这样周而复始的循环，对于大都会的长治久安是否合适？”

奥洛狄临终的嘱托给安秉臣带来很大震撼。他第一次深刻意识到，在死亡面前，星台操作者和凡人没有什么两样。即便是寿命长达四百多岁的多哥人，同样也会有这样一天。与寻常的普通智慧生物的死亡相比，星台操作者的生命消散通常会伴随着灾难性后果，比如此刻面临能源断绝困局的大都会空间站。

将大都会空间站的未来寄托于星台操作者，正如将国运族运完全拴系于某一生命个体一样，放在宏观时间刻度上来判断只能用朝夕不保来形容。

“那么，你有什么建议吗？”蒙珀执政官问道。

“大都会需要独立的能量来源。等待救世主固然轻松省力，但如果来的不是救世主怎么办？这个过程可能会很漫长，也未必会有借助星台操作者的能量采集站那样方便，但是，这是联盟委员会最理智的选择……”

安秉臣的话被匆匆跑过来的一位序翁女军官打断，他认出那是真目星团合众军舰队后勤基地司库森珊。自从拒绝服从安秉臣的命令后，她被贬到地下库区中当了个搬运队长。

“大人，有一名速烈战俘在队伍里喧哗闹事，他说他认识您，想要和你谈谈！”森珊看着安秉臣的眼神有一丝幸灾乐祸。

蒙珀执政官的随从，居然和一位速烈人是旧相识，这个真相恐怕会激发很多人的遐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