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长生崖（1/2）

空冥涧，面朝苍茫，背向长生。

这里的空气都似是要比别处阴冷，天光万丈到了这里，竟似是皆数被那一汪深涧食尽殆光。

百余年间直任朗日当头阳光普照，这汪深涧仍旧是亘古不变的无底黑洞一般，缄默、漆黑、一望无际……

这长生崖换做数百年前，实则名曰生死崖。

说来也怪，百余年间这里一向水美草肥，烟云环绕，直若人间仙境。无论天上飞鸟，地下爬虫，却是皆数望峰折头不肯驻足半晌。世人皆道这崖上定然藏着某些食人凶兽，以致虫不入山，鸟不栖枝。一片仙境胜景，夜幕睹之只觉鬼气森森，直若魔窟！

不过话无绝对，这里不知何时就旱地拔葱般的多了出一座山门，人丁稀少却个个深藏不露。而这不怕死活，落地成家的无知山门，便是那日后的长生门。也因着这群高人的通玄本事，这生死崖承蒙在百年以后终是渐渐更名成了长生崖。

崖上的这群人似乎只肯在崖上闭关苦练，一过百年都是很少下山，山下众百姓也只道他们皆是以长生自居，但凡办起事来却是诡谲异常，不择手段。三人成虎，久而久之，自是被当作了残忍好杀的一群邪派恶徒。

数年来正派人士从未间断过对其调查，他们所采取的便是选取每年本门派中最杰出的弟子暗中上山寻访，无奈被指派之众不是一去不归便是伤残而返，他们带回来的唯一一句话便是，那山上并未寻到人类，有的只是一群蛮荒野兽怪鸟毒虫。

浩浩青山雾气磅礴不胜美景，就连个三岁小儿也自是不会相信这般说辞。各门派首座当然不是三岁孩童，可以登上修真之巅的也绝非会是孩童，不过他们信了。

十数年前他们也曾暗中相约去过那长生崖，那时他们还年轻，还有着非比寻常的自信，还有着似是用不尽的热血和本领，那时他们的功夫便已岑大成。一路上的确生着不少的毒草恶兽，不过这些怪物可以拦住平庸之辈，却绝对拦不下这一群风华正茂的得道青年。

那份信念与热血一直烧到长生门数丈开外，才一下子被淋熄了个干净。

其实那里什么都没有，除了一座山门，平平常常的一座山门。

可他们只能走，或者说……只能逃。那里的杀气寻不到源头，却似有如实质一般。每个人的心脏都莫名其妙地像是被一只巨掌箍住，那感觉竟使他们觉得只要再多复向前踏出一步，心脏变必会应声被捏个粉碎。而众人的这股恐惧自然也是最原始的，试问世间又有何人当面森罗大殿之门还敢踏步向前？

十数年前的这件事是现如今每个修真神话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污点和梦魇，但他们不甘心就此作罢。他们每年都派出当任实力最强的弟子上山探访，实则不为查明长生门来历，只为监视其内众人的一举一动，如有破绽定当倾巢杀之。

而今遭被委此重任的自是那冲天峰的萧不让。

此间这罗裳竟是面吐桃花螓首低垂，一双璀璨的眸子满是羞赧与惊惧。娇躯轻颤像极了一只受了惊的野兔，一抹酥胸似是因着惊恐而不住地上下起伏。

萧不让的胸膛也在起伏着，此番面前这玲珑女子若是只受了惊的兔子，那他自是那将这野兔逼至绝境的饿狼。

既然猎物上钩，焉有不食之理？

萧不让艰难地咽了口吐沫刚欲开口，罗裳却颤声道：“你……你既是这等英雄，又……又何必欺负我一妇道人家？”

罗裳话音一落，这男人当即热血上涌，高声道：“欺负你？但有萧某在场，我倒要看看，谁有这个胆子！”

但见那罗裳的一双睫毛轻颤，终是微微抬起粉面满眼希冀，柔声道：“你……你当真可以保我周全，再不叫人欺负？”

这男人此番已是气喘如牛，挺了挺胸脯又复高声道：“以我冲天立誓，萧某定当鞍前马后，保我小娘子周全！”

罗裳玉手掩面，终是浅笑出声。那一双明眸此番媚态万千，那男人只便看上一眼，当即热血翻涌，一双大手竟是生生地捏进了桌角当中。

但闻这姑娘又复柔声道：“那好，那我们便走吧……”

萧不让哪想得只为完成师门嘱托来这长生崖下探山还有这等艳遇？刚开始的一肚子抱怨胆怯全都扔到脑子后面，强压着喉间干涩轻声道：“姑娘，你说……我们去哪？”

罗裳的一张粉面竟是又复一红，咬了咬嘴唇扭捏道：“英雄去哪我都依你。”

这汉子的一颗活心险些跳将出来，颤抖地将其手边的茶壶举起，一把拍开壶盖仰首便将那茶水喝了个精光，颤声道：“那我们……”

话还未等说完只听得他头上一人冷声道：“你若是还没活够最好哪都别去，乖乖坐回去喝酒。”

只待这男人抬眼望去，房上哪还有人？

心头大骇之际，突听身边又有人道：“你这丫头，我就知道你又要出来惹事！”

这来人不是方杰当又是谁？

“你？你……你什么时候来的！”罗裳见着方杰来了，脸色只涨的更红，忽然间就不由分说地咬了他一口，“谁叫你来的，不是说好不叫你跟来的吗？”

萧不让看得不知所谓，更不知眼前这俊朗少年何许人也。只道其坏了自己的大事，恨声道：“你是哪冒出来的东西，凭你也能要了道爷的命？”

方杰冷冷地别过头来，森然道：“不是我要杀你，是她要杀你。凭你冲天峰的本事，就算一脉首座来了，也不配叫我动一根手指。”

好亮的一双眸子！

这方杰只消一样望去，那男人竟是惊得一个趔趄险些瘫倒在地。此番二人本未交手，可这萧不让的心头竟是提不起半分战意，此番他心中只想到一个字——跑！

而那少年此番却是轻轻地把玩着姑娘的青丝，当真看也不再看他一眼，低声对其念道：“滚，还是死？”

这番言语竟好似有某种魔力一般，萧不让那八尺之躯竟是一丝力气也使不出来。只待其踉踉跄跄地跑到门外，看准了已是与那少年有了数十步之遥，心又无名火起，当即对着罗裳的方向大声道：“那黄衣妮子，你早晚都会是我的！”

一语话罢，转身拔腿就跑。

罗裳只顾红着脸低头看鞋，哪里还听得进那萧不让说得是什么话？而那萧不让本以料定数十步之外只消他一句念完即刻转身御剑便走，任是神仙也是追他不上。

谁料方一转身就撞上了那少年的一张冰霜样的俊脸，和那双直欲洞穿人心魄的可怕眸子。

不待萧不让作何反应，方杰倒是微笑道：“你刚才说得什么？英雄？”

男人钢牙一咬，又复大声道：“我说..那黄衣姑娘早晚都是我的。”

方杰仍是笑意不减，一双眸子却已一片萧杀，又复柔声道：“什么？”

“我说她……说她早晚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