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搅局（2/2）
徐敬灵虽不懂日语，但她见方培鸣签了字，而且他说完话，那位女秘书也从公文包里拿出另一份合约，递与她身前的军官。
一式两份，两人先各自签字再交换签字，那合约便成了。
徐敬灵惊觉自己竟不小心催化了签约进程！
她来不及三思而后行，从日本军官手里一把抢走方培鸣签了字的合约，那日本人立即跳起来，正要拔枪，却被突然呼拉拉烧起的窗帘吓了一跳。
徐敬灵松了口气，火终于烧起来了。
方培鸣喊“救火”，有员工进进出出，日本人都慌乱站起……
徐敬灵大喊一声“保护合约”，又伸手去夺日本军官本要递给方培鸣的合约。可那位女秘书却眼疾手快地按住她的手，目光如刀锋一样劈向她。
徐敬灵半眯着眼，面色尴尬。她嘻嘻一笑，想抽出手，却被死死压着，她竟一点也抽不动，她只好用同样凌厉的眼神“回敬”女秘书。
两人对视着，眼中寒芒迸射，谁也不肯退让。
半晌，那女秘书突然收手，疾步后退。
徐敬灵敏锐向后看了一眼，大惊失色，立即跳向一边。
几乎是同时，半面攀着火焰的帷帘铺天盖地一般砸向长桌。
徐敬灵心有余悸地倒抽了一口气，像仇视死敌一样瞪向那位女秘书——这个女人真是蛇蝎心肠，竟然都不肯给一句提醒！
有人提着水桶进来灭火，众人退出，徐敬灵手里拿着最先抢来的那份合约，最后一个离开房间。
所有人都汇集在走廊里，等着方培鸣主持大局。
方培鸣却一股火喷向徐敬灵：“火是不是你点的？”
徐敬灵心叹这方三爷真是不知轻重缓急，不过正合她意。
“您没看见我离窗帘远远的吗？”她回呛方培鸣，接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唇枪舌战起来。
女秘书忍无可忍，搡了日本军官一把，他便开口说了些什么。方培鸣立即恭敬地回话，并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徐敬灵心想，苦口婆心没用，那就只能死乞白赖了。她跑到女秘书身边，叽叽喳喳地说不能签约，警告他们会后悔的。
女秘书立在原地，兴致满满地打量着徐敬灵，然后忽然迅速拔枪，抵在徐敬灵脑门上。她脸色也瞬间变回冰冷。
徐敬灵顿时吓傻了，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慢慢地，机械地举起了双手……
大约二十分钟前，慈济堂库房门前，秦允和截住了正要实施计划的方祖良和祈原。
她寒着脸，一步上前紧握方祖良手臂，大声喝斥道：“祖良，你要干什么？”
方祖良铁了心地说：“您既然来了，必已知道了，您阻止不了我的。”他又回头对祈原说：“你帮我拦住……”
“混帐！”秦允和“啪”的一巴掌打断了方祖良的话。方祖良脸上立时火烧火燎地疼起来。
秦允和收回手，狠狠训斥道：“你以为你毁了药就没事了？你以为你是方家大少爷日本人就能饶过你？你太异想天开了！”
方祖良不顾脸颊上的疼，铿锵说道：“不管日本人饶不饶过我，我都得烧了这批西药！绝不能让它们落在日本人手里！”说着，他便要冲进库房去。
秦允和将儿子死死拽住，叱咤道：“这由不得你！回家去！”
方祖良此时顾不得什么长幼尊卑之礼，大力甩开母亲的手，情绪激动地质问道：“妈，您到底是怎么了？您真的要把这批药送到前线日本人手里吗？您不知道救活一个日本人要死多少中国人吗？您还是不是中国人？！”
“我当然是中国人！”秦允和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她不能忍受儿子对她的误解。
“那您还……”
“别说了。”秦允和似在进行一番艰难的心理斗争。忖度片刻后，她将方祖良拉到无人的角落里，避开了祈原和另一个员工，对他说：“你只须知道这批西药是送到前线，但是不是送到日本人手里。”
“您是说……”真相在方祖良脑海里若隐若现，“有人要借日本人的手……”
“别说出来，你知道就好。”秦允和制止他往下说。
方祖良此时有如雾里看花，隐约看得见，却又辨不清。他踌躇片刻，还是问出来：“是要利用日本人一路过关卡，最后再劫药吗？”
秦允和颔首道：“差不多。”
“那未免……”太险中求胜了。方祖良不由地为劫药之人悬起心来。
秦允和焦躁地截断儿子的话，“别说了，把这些话告诉你已经违反纪律了。”
“纪律？您是什么人？”方祖良眸光闪动，心里渐渐勾勒出真相，只待确认。
“还问！”秦允和怒声喝止。其实她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身份，她没有入党，最多算是红色资本家。
方祖良还欲不依不饶地追问下去，却见祈原按捺不住地走上前，忧心如焚地问：“灵儿呢？”
方祖良这才惊觉徐敬灵还与日本人在一起，忙向慈济堂主楼奔去。
方祖良冲到慈济堂走廊上，见一个女人正冷冷地拿枪指着徐敬灵，连忙用日语喊道：“手下留情！”
方祖良上前去与那女人交涉，得知原来她便是自己曾与徐敬灵谈论过的江口少佐——江口美穗。
徐敬灵听两人说着叽里嘟噜的日本话，虽然听不懂，但看江口美穗面色渐趋和缓，方祖良嘴角也挂着笑意，便也放下心来。
江口美穗收起枪，口气淡淡地和她的左右说了句话。
方祖良闻言忽然脸色大变，秦允和也失态地挽住江口美穗的手，嘟囔出一大串日语，看她的神情似在恳求。
方祖良凛然打断秦允和的恳求，“妈，别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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