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回銮东都去 治道人世稀(2/2)
朱友贞顿了顿:“我也没说你想太多啊。”
赵岩没有回答,张汉杰在旁边帮着把场面圆过去了,回头悄悄瞪了赵岩一眼,这是埋怨他在御前失态了。
赵岩鼓了鼓嘴。
本来说好了要去洛阳祭天的,说不定还能留到春天看牡丹,现在急着就跑回来了,怪谁?还不是首先怪王铁枪空负盛名、一点都不能打;其次要怪朱友贞太没用了些!
看人家的晋王,自己在阵前挂帅!再看他们家的皇帝,气喘吁吁跑来跑去,一点儿准主意都没有,还爱掉书袋!
赵岩心里不舒服,脸上就不再像原来那样的笑模样了。反正如今朱友贞也被他们拿捏住了,怕什么!
他去探崔棁。
崔府门前白花花一片,都是白纸麻衣。
赵岩怔了怔:这老爷子还真死了!
灵停在正屋。崔棁就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出的气多、进的气少,好像随他父亲去了。
旁边的人在他耳边提醒他:“赵节度来看你了!”
崔棁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手脚稍微抽动两下,好像想起身,但起不来的样子。
赵岩看他那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样子,还嫌弃呢!还怕他把脏东西抹到自己身上来呢!就退后一步,让他好好休养,就走了,出门时把袖子一甩,好像要把什么灰尘甩掉。
崔棁继续躺在地上,还躺得直挺挺的,鼻子里闻见地板上的霉味,像父亲临死时嘴里的气息。
崔涿临死时,嘴里也曾荷荷作响。崔棁把耳朵凑过去。
都说人死前会有回光反照,但崔涿那个时候,话还是说不清楚,怎么努力都说不清。
还亏了崔棁自己饱学,猜出来了。那句话大概是:“邦有道则仕。”
崔涿一生饱儒学、而老刑名,到最后,说的也是圣人言,一字都不错,让人哪怕钻到阎王殿去翻他的趣÷阁录,也没有错处的。
然而崔棁知道,父亲这一句,也是“射覆”。
文人的游戏,说出一句话来,只是题面,背后那句没说的话,才是真义。
“邦有道则仕”的后头,藏的是“邦无道则隐”。
崔涿拒绝服药,以他衰朽的一死,换儿子从将来的灾难中脱身。
河上那沉沉的乌云,朱友贞都没有看到,崔涿嗅到了。
他已经老了、且不中用得很,灰黯如老蚌的壳,唯以他一死,将他的珍宝、他的珠玉、他生命的精髓,包起来、覆起来,重新藏到泥底去,希望有一天,云开日出,他精养的这颗珍珠,又能在人主的冠冕上放光。
棺材里他的眼睛没能彻底闭上,微张着,透出一线灰朦,似蚌壳碎开露出的里侧,再老再脏,也比污泥白。scripttype=text/javascriptsrc=/ba/tg.js/scrip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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