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 食盒流转 花事畸零（1/2）

明喑与芳寒正在斗花牌，明喑原是占了先手，芳寒抽到一张牌，就笑了：“也有落在我手里的一天！”明喑劈手将那张牌夺过，看时，乃是张牡丹，画上题着“怜此皓然质”，旁边注为：“既曰‘一城之人皆若狂’，谁能幸免，将手中红心牌俱赠花主积分。”明喑数下来，手中一把好牌倒要送出大半，恼得咬牙将牌一丢道：“我不玩了。”芳寒抱歉道：“再摸几圈罢，谁准知道后面就没有更好的呢？”明喑看看她，一字字道：“再有更好的，我也不要了。”说着，猛见门外有个小丫头探头探脑，明喑一眼瞥见了，知道是芳寒房中粗使唤的，心中一动，睨着芳寒还在埋头数牌没看见，那小丫头也不敢叫，明喑便将桌上牌都捋到地上，假笑道：“哎哟，手滑了。你帮我理理罢，我到外面透透气来。”说着踱出去，那小丫头早躲过一边，明喑虎着脸叫人拎住了，问：“你叫什么名字，来这儿作甚？”

小丫头伏地回道：“小的叫莺生，紫帝姬房里的，来这里没什么事。”明喑冷笑道：“当人是傻子呢？”命人捂住嘴，自己亲从发间拔下钗子来往她身上肉嫩的地方狠戳几下，小丫头莺生痛得极了，方哭道：“原是秧姐姐叫我来看看帝姬回没回的：贵人给她送东西来了。旁的我都不知。”明喑疑道：“她们之间送点东西也是平常，没的这么鬼鬼祟祟作什么？”莺生含含糊糊也说不出来。明喑就叫人拎着她往秧儿这边来。将到房门时，莺生扬声道：“三帝姬驾到！”明喑扬手将她打个趔趄，口里骂道：“又要你报什么信。”劈头闯进去。

秧儿抹抹脸，忙迎上来，笑道：“三帝姬怎么来了？”明喑也不客气，就逼问她事情。秧儿知道厉害，哪敢照实回，只道李贵人给芳寒帝姬送东西的，她不敢误了、又怕打扰两位帝姬游戏，因此只叫莺生悄悄的去看看，旁的事绝对没有。虽然给狠狠的掐了几把，秧儿这话绝不改口。明喑想了想，倒微笑了，叫把秧儿提到耳房中拷问，她自己坐在房中等信。

秧儿给好生折磨了一番，这才被提回房里去。明喑却换上了一副亲切的笑脸，亲自扶起她，道：“我只怕你们搞什么鬼，害了芳妹妹。这样看来，实在是多虑了，你果然是老实的。这把银锞子予你压惊罢。不过——你不要向旁人提起，免得叫芳妹妹听到多心。你若嘴巴不牢，有一个字刮到我耳朵里，就要小心点了。明白了吗？”

说这话时，她脸色还是微笑的，秧儿却看得全身发抖，寒意从骨子里透出来，忙俯地答道：“小的明白了！”明喑点点头，回去和芳寒又闲嗑了几句牙，便放芳寒回来了。秧儿将糕点食盒交于芳寒，转告了李贵人的吩咐，旁的果然没敢说。芳寒挽着盒子就找菵夫人去。

明喑悄悄派人在那边查看消息，报说芳寒没吃糕点，倒往菵夫人房中去了，明喑“唬”的就跳起来，忙快轿赶去。

芳寒正小心翼翼，把娘教她的话说了，菵夫人脸色和蔼，笑道：“倒难为你想着。”命把糕点食盒收起来，也没说要吃。明喑一头就撞进来，叫道：“咦，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菵夫人笑道：“李贵人那边送来的糕点，是杨梅糕，你要尝一块？”明喑笑着，打开盒盖看了看，道：“好精致的点心。”叫过房里的小叭儿狗，抓起几块点心揉碎了扔给它。

芳寒跳起来道：“你干什么？”明喑冷笑道：“我对你这么好，你们有好的也想不到我。这东西留着干嘛？喂狗算了！”芳寒急泪都涌出来：“这个，连我都没舍得吃，你就糟蹋！”明喑嗤道：“什么阿物儿，糟蹋又怎的？”又去抓剩下的糕。芳寒扑上去护住，把糕点往自己嘴里塞，明喑只管推她。菵夫人怒道：“你们做什么？还不快住了手！”两个孩子也不听她。那叭儿狗原不爱吃甜糕，嗅了嗅就要走开。明喑喝道：“吃下去！”叭儿狗听惯了她的命令，只得将一地碎糕囫囵吞下，摇摇尾巴，走不出几步，忽然一头睡倒在地上。

菵夫人怔住了，看看明喑、看看芳寒，慢慢站起来道：“来人。”

后来的事情，芳寒一直不太清楚。她的神智迷迷糊糊的，只知道自己被人看护在一个房间中，睡过去又给吵醒。来了个太医，将她详详细细检查了一遍，喂药给她。她吃下药便心头作呕，红红绿绿吐了一地，脑袋清楚了一点，太医仍然叫她服药。这样的过了两三天，来了两个宫娥，将她引到她从没去过的一处金殿中。里面，皇上、菵夫人和明喑都在。

皇上正问明喑道：“……你好好的把人家糕点扔到地上作什么？”明喑脆声答：“我嫉妒呀！她们不理我。”说着把手大大张开道，“我要这么多这么多这么多的爱，不管什么形式的也好。谁要是不给，我就嫉妒！”皇上纵声大笑。菵夫人摇头叹：“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