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前世今生（1/2）

燕北柔活了三十三年，从未经历过如同今日这般死寂又黑暗的夜晚。

哪怕曾经被十倍于己的敌人围困追杀，她也从未有过绝望。

但此时此刻，她深切的感受到了何为绝望。

也许是在御花园的水池边坐了太久，凉气栖身，她控制不住地闷咳数声，一股血腥味漫上喉头，胸口本就复发的旧伤也被震得阵阵发疼。

她想，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于是开始呼唤早前被自己挥退到远处守候的贴身女官之一：“碧玺。”

却没有得到回应。

燕北柔顿了顿，又叫了其他女官的名字：“冰洲？”

“朱砂？”

“天青？”

一个一个名字喊过，依旧无人应答。

燕北柔倏然站了起来，转身，碧色襢衣的衣角在夜色中划出一道飘逸的弧线。

而她的对面，一个高挺的身影无声无息地从宫墙阴影处走出。

已经好几年没有感受到的毛骨悚然的危险预感席卷燕北柔全身，但她还是很镇定地向那道身影问道：“你对我的人做了什么？”

无月无星的夜空之下，很难看清对方的模样，但夜风中缓缓送来的如雪中青松般略略苦涩的熟悉淡香，让燕北柔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她原本天生含笑的微弯双目陡然睁大，格外惊讶：“冷松香……冯释？！”

对方轻笑了数声：“看来这种熏香已经变成了臣的标志，臣必须得换换了。”

磁性的声音略略有些沙哑，吐字慢条斯理，不疾不徐间，便能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但不包括燕北柔。

此刻中天终于露出弯月的一条银边，让她能看清冯释手中所持之物。

那是一把锋冷的长剑，剑身上还有水痕一般的事物蜿蜒滴落地面，在池畔卵石嵌成的小道上溅出一朵朵小花。

常年出入沙场的燕北柔对血腥之气太过熟悉了，之前或许只是猜测，但现在她却是确认了冯释在来见她之前做了什么。

她默默地抽出了裹在腰间的软剑，冷冷注视仍在缓缓走近的男子。

距离越近，那张俊美绝世的面容便越清晰，还有那双中原人中极其少见的金棕色眼眸，在夜色的裹挟下平添了几分妖异的味道。

冯释一边走，一边慢吞吞地给了她大段解释。

“皇后娘娘与身边人的武艺太高，圣上手下无可敌者，又不愿大作声张惊动卫尉与外廷，只得命微臣来解决了。娘娘见谅，实在君命不可违，臣也是无奈。”

燕北柔沉默地注视着他。

这个时任尚书左丞，以绝世姿容闻名朝野而总被诸多臣子视为小小幸臣的男子，抖了抖手中还滴着鲜血的长剑，叹息道：“娘娘身边的人确实厉害，光是找到能将他们一击毙命的时机，就费了我不少功夫啊。”

燕北柔觉得本来就已经被冷透的心如同掉入冰窟一般，渐渐冻结起来。

她是圣历帝的发妻，很清楚冯释虽然对外少有才名，但其实一直是丈夫的首席幕僚，因此从来不像那些不知情的外人那般小视于他。

但这种不可小视也只限于智谋层面，她从来没发觉，冯释竟然还是一位武技高手！

而且还是一位将她身边人皆杀却没有让她察觉半点动静的绝世高手！

自己的贴身女官都是军中亲随出身，她们是何种实力，燕北柔还会不清楚吗？

能够近似于悄无声息地瞬间甚至很可能是同时杀掉她们，冯释这个人的实力与手段，已经不能用可怕来形容了。

燕北柔很快便亲自验证了这点。

“娘娘，恕臣无礼了。”

随着这一声礼貌的招呼，冯释长剑扬起，一道比霜雪更冷的剑光赫然划破沉重的夜色！

燕北柔软剑一甩，沉着应敌。

长剑如龙，软剑似蛟，无边的黑夜之中，持剑双方都是身形灵动，机变百出，剑身不断撞击摩擦的声音格外刺耳，伴随着摩擦之下连串火星的迸裂而出，同时映红了交手二人的双眼。